新花察覺異樣,可沈令儀執拗地推她離開。
“新花聽話,快去吧。”
“小姐定要好好保護自己,新花去去就回。”
新花追上魏朔的步伐,緊鎖眉頭一步三回頭。
崩裂的馬車被訓練有素的侍衛團團圍住,有信使正準備策馬追上太子回禀情況,其餘随行女眷中大膽者,亦圍着廢墟目不轉睛地瞧着。
新花害怕地望着那截被挖出的斷臂,青翠的玉镯被鮮血染得發黑。
“看樣子長刀不僅十分鋒利,上面還淬了劇毒,否則血液不會是這般烏黑的顔色。”
魏朔給新花低聲分析着情況:“待會回禀沈二小姐時,話語切記說的委婉些。”
靈珠的屍-體終于被翻找出,右臂被砍斷後血液已經流盡,嬌豔的臉蛋濺滿烏黑的鮮血,唯有一雙黑眸驚恐地睜開着,死不瞑目。
“太子妃應當不會有性命之憂。”魏朔耳力過人,能聽見廢墟下微弱的呼救聲,“回去後你且說些安慰之詞,讓沈二小姐不必太過擔憂。”
話音未落,忽聽“轟隆”巨響傳來。
沈令儀的馬車竟然黑煙滾滾,傾倒崩塌。
受驚的駿馬掙脫缰繩,極速奔馳而來,踹翻了沿途阻攔的侍衛,徑直踩在廢墟中的沈靜姝身上。
魏朔與新花望着來時方向,齊齊驚呼。
黑煙散盡,衆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兩輛坍塌的馬車,感到人人自危起來。
一片死寂中,遠處傳來散亂的馬蹄聲。
剛快馬加鞭将二皇子安置好,信使便傳來此等噩耗,太子立即領隊掉頭返回,陸鴻晏緊随其後。
魏朔心急如焚,主動上前請罪。
陸鴻晏聽完眉心緊蹙,吩咐魏朔帶人想辦法趕快救出沈令儀。
不該如此,早在二皇子出事之前,他就察覺出沈令儀的馬車被動過手腳。
陸鴻晏将有問題的馬車奉還給了始作俑者,動身之前他也讓魏朔反複檢查過。
“太子殿下,您終于來救臣妾了......”
蓋在身上的木闆被搬開,沈靜姝劇烈地咳嗽着,滿臉黑灰,神情痛苦。
她身側的碎木闆插着長刀,從車頂垂直墜落後,刀身砍進地面深約莫一尺。
陸鴻晏眸光凝聚。
沈靜姝的身旁,還斷着一截小指。
“還不快送太子妃回京都救治!”
太子氣憤地呵斥着呆若木雞的人群,似乎嫌棄沈靜姝周身的肮髒,别開眼去不再看她。
自然,也忽視掉了那截布滿灰塵的小指。
沈靜姝哭哭啼啼地試圖惹人憐惜,卻沒想到太子不為所動,隻令侍從小心地将其搬上車駕送回東宮。
“三弟見諒,孤先行一步送太子妃回京都診治。”太子神情憤懑,别有深意地凝視着陸鴻晏,“此事蹊跷萬分,定然有人從中作梗。”
“待回京都後,孤将查明真相,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作惡之人。”
“太子殿下英明。”
陸鴻晏行禮拜别,其餘閑雜人等也自是不敢多加逗留,随着東宮車隊趕回京都。
馬蹄聲消散在風中,陸鴻晏附身撿起那截小指揣進懷中。
回首,他大步流星地邁向碎木堆。
燕執衷想要阻攔他,陸鴻晏卻擺手拒絕,赤手空拳親自幫助侍衛們搬開障礙。
他腦海裡不斷浮現起那抹清雅的天青色。
“三殿下,您看這裡!”
魏朔乍然驚呼起來,指向新挖出的空隙。
陸鴻晏目光順着手指的方向,露出的一小塊身軀上,匕首豎直插入心髒,刀下之人必定毫無生還的可能。
燕執衷喃喃地念着:“沈二小姐......”
新花也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可是陸鴻晏就覺得不是她。
魏朔瞪着燕執衷讓他别再多言,可心下卻也清楚,馬車上隻有沈令儀一人。
陸鴻晏抿緊薄唇:“無論生死,都要将沈令儀找出來。”
魏朔看出他的低沉,無奈道:“殿下節哀......”
陸鴻晏緘默不語,繼續同侍衛齊力搬走碎掉的木塊,身下的廢墟卻始終沒有傳來呼救聲。
沈靜姝都能夠靠斷一截小指撿回性命,為何沈令儀就非得紅顔薄命?檢查無誤的馬車為何就會有匕首出現,還不偏不倚地剛好插入沈令儀的心髒!
陸鴻晏咬緊牙關,用力搬開碎裂最重的橫闆。
受傷之人的頭顱終于顯露出來,毛邊的木料劃傷了他的手心,陸鴻晏卻毫不在意地伸手去擦拭女子臉上的黑灰。
她果然不是沈令儀。
陸鴻晏竟多了幾分莫名的慶幸。
新花認出靈燕的面容,恍然大悟般遏制住眼淚,内心又驚又怕。
原來小姐所說的頂替,竟是這個意思......
廢墟的木闆略微晃動兩下,靈燕身側的障礙被頂開來。
沈令儀順着光線虛弱地探出頭,青絲淩亂地披散着。耳垂墜着的珍珠,同她蘊滿淚意的雙眸一齊亮晶晶的。
燕執衷和魏朔嘴唇翕動,她卻充耳不聞般毫無反應,眼神直愣愣地落在陸鴻晏身上,猝然間綻放出欣喜的笑顔。
“三殿下,你來救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