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儀離席後,就在附近散步透風。
宮宴為了彰顯尊貴,燃得是最好的香薰,聞得她心中悶悶的不舒服。外加上方才宜貴妃的插曲,沈令儀的興緻并不是很高。
她推着輪椅慢慢走着,心中思緒萬千,全然忘了時辰。
隻聽背後忽然傳來一聲“二妹妹”,沈令儀好不容易才上升一點的好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怎麼又是他!
沈文彬殷勤地幫她推着輪椅,口中振振有詞地關心着她,假情假意的語調讓沈令儀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将輪椅推到假山周圍,殷切地問着沈令儀:“二妹妹的腿疾現下如何了?可還能走動嗎?”
這話問得奇怪,沈令儀卻隐約之中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宴會上她的飲食,果然有問題。
她徐徐歎了一口氣:“不瞞兄長,自從那日祈福之災後,我便再也離不開輪椅了......”
沈文彬聞言,倏然發力将她的輪椅推進假山洞裡。
“二妹妹,對不住了。”他語氣中懷有歉疚,“要怪隻怪那日斷手指的不是你。”
沈文彬說罷,立即用細繩将假山洞裡橫生的枯枝與輪椅捆綁在一起。
沈令儀試圖解開細繩,卻發覺隻是徒勞,輪椅的輪子被死死栓緊,越是用力死結反而扣得越緊。
“你這是做什麼?”
假山洞深處傳來一道嬌嫩的女聲:“是我讓兄長這樣做的。”
沈文彬不言,轉身離去。
沈令儀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靜姝,也不知她何時藏匿在這假山洞中的。
沈靜姝的眼神陰鸷可怕,看着沈令儀就如同二人有着深仇大恨。
“你想做什麼?”
沈令儀緊咬着下唇,開始盤算起時間。
若是按照天色來算,離席前她囑托過新花,超過半個時辰沒有回來便要告訴薛長沅來找她。
沈靜姝陰笑着,緩緩摘掉了護甲,露出那一截殘缺的小指。
“方才在宴席之上沒有機會和二妹妹叙舊,現下好不容易逮了空,自然是要好好聊聊,延續下我們的姐妹之情。”
“聊什麼?聊你斷掉的手指嗎?”
沈令儀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見狀,沈靜姝呵呵地笑起來:“二妹妹怎麼不裝可憐了?”
“大姐姐,你的溫柔賢淑又在哪裡呢?”沈令儀輕蔑地撇了一眼沈靜姝的殘指,“尊貴的太子妃往後也不再尊貴了嘛,畢竟你也成為了你最看不起的殘廢了。”
她在故意激怒沈靜姝,很明顯也取得了成效。
沈靜姝猛一擡手給了她一巴掌。
沈令儀的耳畔有些嗡嗡地響,鮮血從唇角滑下來。
她擡眸凝視着沈靜姝,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陰森得駭人:“大姐姐惱羞成怒了嗎?那刀真的好可怕啊,從馬車頂上直直地落下來,就把靈珠的手臂砍斷了。”
“是你做的手腳?”沈靜姝三兩步邁到她身前,緊緊掐住沈令儀的脖頸,“都怪你,若你祈福之時乖乖入了圈套,我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太子殿下又怎麼會冷落我這麼久?”
沈靜姝心悅太子多年,幼時最大的心願便是得到太子榮寵。若不是太子多日冷落,想必她今日也不會铤而走險做到這一步。
“不是我做的。”沈令儀嗤笑一聲,“大姐姐還看不出來嗎?有人被害得滾下台階斷了骨頭,怎麼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
她故意把火燒到二皇子身上,沈靜姝皺着眉頭,喃喃了好幾句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沈令儀艱難地呼吸着,“讓我們兩個同時受傷甚至殒命,最大的得利者究竟是誰?大姐姐,你醒醒吧,你的手段也太拙劣了些。”
沈靜姝猛然加緊了手上的力道:“你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沈令儀被掐得猛咳嗽着,眼神卻比毒蠍還要狠戾,看得沈靜姝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驚駭,松開了掐着脖頸的手。
“我才是最有資格說這句話的。”
沈令儀平複着呼吸,袖子裡的金钗趁機用力,飛快地劃斷了細繩。
還得感謝宜貴妃的贈禮呢,款式确實舊了些,難得的是純金打造又尖銳無比,拿來做武器很是趁手。
沈令儀從輪椅上站起身,迎着沈靜姝驚訝的目光,反客為主。
“大姐姐,你真的自負到以為自己的設計都是天衣無縫的嗎?柔嘉公主未嘗不明白三年前的真相,就連不久前設計的落水之事,也做得馬馬虎虎不是嗎?”
沈靜姝目光不可置信:“你怎麼能站起來?我分明......”
“你分明在茶水裡放了藥粉,想讓我腿腳疲軟無力,任你宰割。”
沈令儀将金钗抵在她脖子上:“可是同樣的手段怎麼能用第二次呢?”
當時賞花宴上偷聽裴文禮談話時,沈令儀便有七分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偏偏腿腳忽然使不上力,跌倒弄出了聲響。
後來死裡逃生,她苦思冥想,唯一的可能便是賞花宴會上的茶水被人動了手腳。
那是柔嘉公主的宴會,柔嘉與沈靜姝勾結害她性命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