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姝尋覓着沈文彬的身影。
如今他在太子殿下的勢力維護下,仕途晉升可謂是如魚得水,成了近些年來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
她招一招手,沈文彬便欣然前往。
沈靜姝殷紅的唇瓣一張一翕,就和沈文彬說起了體己話。
瞧着沈文彬的神情似乎有些錯愕和猶豫,不過沈靜姝隻是拉着他的衣袖下擺撒嬌般的搖了搖,他就點點頭欣然應允。
沈靜姝轉頭望向沈令儀的方向,頗為挑釁般地揚起一抹笑容。
沈令儀将手中的茶杯使勁放回桌上。
薛長沅沒看見這場插曲,疑惑地問她:“怎麼啦?”
“沈靜姝那個神情,一看就是心懷不軌正盤算着什麼。”
這些年來,沈令儀已經從各個方面徹徹底底地了解過了沈靜姝,對那個挑釁的笑容心裡十分警惕。
薛長沅假裝不經意地也沖沈靜姝的方向望去,她卻已經轉頭和身旁的柔嘉公主說起話來,二人的樣子看起來很是熟稔。
“你别總想着她嘛,鬧心得很。”薛長沅悄悄問道,“上次你給我看的那個東西還在不在?”
知曉她說的是沈靜姝的小指,沈令儀點點頭。
薛長沅興奮不已:“我回去以後想過了,下次生氣的時候你就拿小刀出來,把那東西一截一截剁碎。”
沈令儀面色尴尬,略一挑眉:“這恐怕不行。”
盯着薛長沅疑惑的眼神,她又重新揚起笑意。
“那東西已經臭得令人作嘔了。”
這話不知戳中了薛長沅哪個笑穴,讓她霎時笑得儀态全無,整張臉都埋在沈令儀的肩膀上,掩飾着自己的失态。
片刻後,沈令儀忽然頓悟話語中的歧義,便也靠着緩過勁來的薛長沅低低地笑起來。
宴席上端,陸鴻晏将一切收入眼底。
在他看來,沈令儀的視線一直跟随着沈文彬。見他和沈靜姝聊過幾句後,便和自己的密友嘟囔了幾句,靠着薛長沅肩膀一抖一抖地哭起來。
他冷笑一聲,無名之火燒得更烈。
按照曆朝曆代的慣律,親生兄妹不可以有隐蔽的不-倫之情。
可旁人不知,不代表陸鴻晏就不清楚,沈文彬并非是慕容氏所出。
慕容氏在生産頭胎時為了占據嫡長子母親的位置,将自己誕下的女嬰狸貓換太子,在外去母留子換出來一個男嬰充入麾下。
陸鴻晏難免會想到,沈令儀是否早就知曉這一切秘事?沈文彬與她并無血緣糾葛,她會不會暗中也生了隐秘的心思?
思緒混亂間,宜貴妃和陛下已經攜手前來。
陛下身後兩步遠的地方跟随着東宮太子,再往後是二皇子的生母靜貴嫔,以及幾位較高位份的受寵嫔妃。
當今陛下偏好低調内斂,即使是龍袍也盡量用的是精繡暗紋,渾身氣質不怒而威。
作為他的繼承者,太子殿下也随了陛下的風格喜好,注重内在的涵養,除夕宮宴的穿搭也是盡量簡單大方。
皇後常年身體抱恙,大大小小的宴會皆不出席,宜貴妃便掌握了協理六宮之權。
她朱紅的華服在夜色裡豔麗得像正紅,翡翠瑪瑙等名貴寶石無處不有。
沈令儀心中好笑,原來陸鴻晏是完美繼承了母妃的性情與品味。
而靜貴嫔就如同她的封号一樣,靜娴素雅。
二皇子無心于政事,喜好遊曆山水,靜貴嫔就熱衷于詩書話本,無心于宮廷鬥争。
可是能從三千佳麗中争得一席之地的人,又怎麼會真的人淡如菊不争不搶呢?
繁瑣的禮節過後,宜貴妃帶頭說了幾句祝酒詞,得到陛下的贊許點的目光,身後的公公便尖着嗓音高喊“開宴”。
山珍海味呈裝在玉盤裡,一小碟一小碟地送到各自的席桌上。
沈令儀先前在馬車裡故意用了許多糕點果腹,眼下菜肴端上來後,她隻假意動筷,戳碎了菜肴下保鮮的冰塊。
先前她的茶水果盤亦是一口未動,一切動作都隻是為了掩人耳目。
沈令儀斂去眸中浮現的嘲諷之色,豎起耳朵留意着周圍動靜。
宜貴妃笑盈盈地叫沈靜姝上前來,又親自褪下手指上的瑪瑙金戒遞給她。
“靜姝這孩子乖巧賢惠,本宮一向是最喜歡,沈家的女兒要是人人都能像你這般出色就好了。太子殿下娶了你,不知該有多省心啊。”
瑪瑙金戒乃是外邦貢品,用得是最好的紅瑪瑙,成色晶瑩純透,世間僅此一枚。
陛下賞賜給了最受寵的宜貴妃,宜貴妃卻不把它給未來的兒媳,反而是贈給太子妃。
沈靜姝姿态娴靜地道謝:“貴妃娘娘謬贊了,靜姝不敢當。”
她們的聲音沈令儀聽在耳裡,下手更快地戳碎了新一盤菜肴的冰塊。
宜貴妃這是有意暗指,沈令儀比不上沈靜姝賢惠懂事,讓她操了不少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