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儀被禦林軍押解着捕入地牢,因着毒害陸梓瀚的罪行尚未蓋棺定論,他們暫且也不敢對宸王妃動刑,隻是沒收了她的輪椅。
烏鴉連續好幾個深夜都嘶鳴不歇,陣陣陰風從袖擺裡鑽進來,倒春寒惹得沈令儀連連咳嗽。
雖然那群獄卒還不敢對她動刑,可每日得以果腹的食物不過是馊掉的饅頭和米粥,導緻她即使是患上微弱的風寒,久久拖着也開始頭暈發熱。
沈令儀想盡辦法用地上的幹草取暖,最終也是無濟于事,額頭滾燙的熱度燒得她神志都有些混亂。
難道她的性命即将交代于此了嗎?她絕不會甘心毫無作為地坐等死亡的降臨!
沈令儀倏然用力咬向自己的舌頭,劇烈的疼痛喚醒着她的神志,她顫抖着手從小衣裡拿出珍藏的布包。
自從輪椅被撤走後,獄卒連鎖鍊都不屑于使用,好似在嘲弄着她殘廢的命運。
沈令儀顫顫巍巍地将兄長留下的布包拆開,嶄新的小刀和鐵釘安靜地躺在裡面。
她眸光複雜難測,正欲伸手去抓,忽然聽見遠處鐵鍊碰撞聲響起,須臾便有熟悉的身影站在沈令儀隔間的獄門外。
魏朔身着夜行衣,通過地牢的空隙将食盒遞進來,又在食盒旁邊輕輕放好兩個藥瓶。
“委屈王妃娘娘受罪,殿下這幾日正宵衣旰食地替王妃翻案,還請王妃再堅持堅持。”
或許是看着沈令儀如今的模樣太過狼狽可憐,魏朔言語間不似先前那般争鋒相對:“這兩個瓷瓶裡有風寒退熱藥,另外的則是王妃常服的失眠藥。”
沈令儀用手臂支撐着挪動身軀,打開食盒的蓋子,裡面清淡的健康菜肴頓時映入眼簾。
她不顧魏朔還在場,用手作筷便徑直吞吃起來。先前微不足道的馊飯馊食餓得她胃部作痛,沈令儀知道隻有吃飽才會有力氣逃脫。
魏朔幽幽歎氣,勸慰般再度說道:“殿下已然竭盡全力,隻是因為陛下口谕和太子阻攔,才沒能及時将您從地牢救出。”
“不過您放心,殿下已經搜尋到相關證據,找出真正的兇手後您便能洗脫冤屈。”
沈令儀隻當耳旁風,狼吞虎咽地将飯菜吞吃入腹,油水沾到她舌尖的傷口上疼痛難忍,卻能夠将發熱的頭腦刺-激清醒。
魏朔難免唏噓,沈令儀發髻淩亂、滿臉黑灰,嬌貴的桃夭衣裙被老鼠啃食得破破爛爛,眼眶下深深的烏黑似乎透着強烈的鬼氣。
“屬下不便久留,還請王妃見諒。”
他微微歎氣,身影迅速消失于漆黑的牢獄裡,幹幹淨淨得仿佛從未來過。
沈令儀風卷殘雲般将剩下的飯菜用完,身體才感覺到恢複了些力氣,旋即又将治療風寒的藥水一飲而盡。
陸鴻晏或許知她病況嚴重,藥水粘稠且異常苦澀,沈令儀緊蹙眉頭,好一陣兒才緩過來。
至于那瓶治療失眠的藥水,她卻隻是若有所思地将其揣在懷裡,随後再度掏出布包觀察。
沈令儀将棉褲褪去,光滑的肌膚裸-露在春夜的微寒裡,她細緻地用根根幹草在腿部定位。
做完這一切後,沈令儀深吸一口氣,将布包裡的小刀拿出,緊咬銀牙手起刀落,刀尖沿着定位的幹草紮進腿裡。
夜幕裡的血腥味久久不散,與地牢肮髒凄涼的環境融為一體,隻有窗外的烏鴉和亂爬的老鼠還在叫喚。
布包裡的鐵釘沿着劃開的皮肉釘進骨頭裡,兩條腿流出的鮮血幾乎将身下的幹草垛全部浸濕,沈令儀滿頭大汗地靠在牆壁上望天喘氣。
茉香到來時便見到如此一幕。
她捂住嘴唇想要遮住驚呼,卻沒想到溢出的微弱聲音還是吸引了沈令儀的注意。
沈令儀的傷口被針線簡單縫好,衣裙滴滴答答的滴着鮮血,宛若厲鬼般扶着牆壁站起身來。
茉香見狀立時癱倒在地:“你不要過來......”
殘疾王妃渾身是血的站起身,落在茉香眼裡已然是夜半厲鬼試圖報仇索命,她害怕地跪地磕頭,不斷哭喊求饒。
“我認得你。”沈令儀緩慢地走到獄門空隙前,“你是沈靜姝的貼身宮女。”
茉香磕頭動作不停,哭腔裡帶着顫抖。
“太子妃做的事情奴婢完全不知曉啊......求求您索命盡管去找太子妃......求求您放過奴婢吧......”
“别怕,我還沒死呢。”
沈令儀微微笑起來,手臂透過空隙扯住茉香的衣袖:“沈靜姝讓你半夜來地牢做什麼?”
茉香鼓起勇氣睜開眼睛,發現宸王妃真的是人後,才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
“奴婢不願意為太子妃作惡,還請王妃娘娘救救奴婢。”
她從身後提出塞得滿滿當當的一籠老鼠,裡面的老鼠皆是長得奇形怪狀,紅着眼睛龇牙咧嘴地沖沈令儀叫喚。
“這些都是患有疫病的老鼠,太子妃娘娘讓奴婢放生在地牢裡,想讓您身患鼠疫而亡......”
說罷茉香又連連磕頭:“太子妃以奴婢家人性命所要挾,奴婢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
“快起來吧,有話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