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儀收斂起笑意,将其傷感之事猜得七七八八。
“這次換作我先跳吧。”
她指尖輕輕戳了戳陸鴻晏的肩膀,将他從傷感的心緒裡拖回:“倘若我不慎失足摔倒,記得為我好好醫治。”
“你别......”
陸鴻晏阻止的話語尚未說出,便眼睜睜地看着沈令儀似兔子般朝院牆内躍去,須臾後鞋履穩穩地落在草坪上。
“看來陸神醫果然名不虛傳。”她虛虛鼓掌。
陸鴻晏被她變相的安慰驅散走哀戚,立時也利落地縱身躍回地面:“還得是阿躍配合有方。”
沈令儀淺笑着随着他而去。
适才尚未被人瞧見的眸色裡,她也遙遙眺望着落鎖的琉璃院的方向。
紙燈依舊,物是人非,難免惹得沈令儀心底同樣翻湧着五味雜陳。
兩人剛回到書房,魏朔便匆匆閃身而入。
“殿下大事不妙!”
他神色焦急地回禀道:“太子車辇已然将至宸王府外,約莫是突擊前來探查的。”
沈令儀歎,這車辇來得實在是蹊跷。
好在陸鴻晏恰巧趕回遮掩禁足期間溜走的事實,可也壞在時間緊迫還來不及處理其它細節。
她倏然間靈至心頭,俯身吹熄書桌油燈。
“魏統領,勞煩您前去拖延一二。”
魏朔擔憂地回望屋内幾眼,旋即利落地轉身離去,快步趕到宸王府門迎接東宮太子的辇駕。
太子氣勢洶洶地駕車而來,清道鎖路好不風光。
他神情和藹裡藏着狠戾,施施然踩着人墊落地,抱胸聆聽周圍人等跪地行禮。
“各位都免禮起身吧。”
太子睨着面色鐵青的魏朔,關切似的挑眉問道:“怎得不見三弟前來迎接?”
魏朔後背冷汗直流:“啟禀太子,您來得實在突然,三殿下正忙碌要事難以脫身.....”
“哦?孤倒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事。”
暗探傳來的密報使得他成竹在胸,太子神情裡難掩顯而易見的輕蔑:“三弟禁足多日,孤也實在是想念的緊。”
“不必通傳,孤且好好前去慰問他!”
魏朔還想再阻攔,旁側的太子護衛卻忽然拔刀威脅,亮晃晃的銀光射痛他的眼眸。
但願王妃能夠想到破局之法罷。
魏朔無可奈何地歎息,點頭哈腰地繞路半晌,拖延着時間将太子領至陸鴻晏的書房門前。
“回禀太子,三殿下正忙碌着......”
“天色漸暗,怎得連盞油燈都未曾點亮?”
太子滿臉關懷與擔憂,語調裡卻處處流露着看好戲的促狹:“縱然父皇嚴令三弟禁足,開銷用度也該有皇子的模樣。”
“魏統領,倘若宸王府有任何難處,盡管向孤開口要求,孤是不會眼睜睜地望着三弟生活凄苦的。”
說罷,太子果斷地繞過魏朔,猛然推開書房緊閉的大門。
男子粗重的喘-息聲,與女子的尖叫聲頓時充斥在書房内。
魏朔聽得額頭發黑,邁步将其餘之人攔在門外。
太子咬牙切齒地望着書桌厮混的兩人:“三弟啊三弟,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
“讓太子殿下見笑。”
陸鴻晏赤-裸着胸膛沖他挑眉,拉動散亂的衣裳遮蓋住身下人的臉頰。
“臣弟禁足在王府無所事事,隻能靠寵-幸府婢消遣時光,您定然能夠理解臣弟的吧。”
滿地淩亂的書簡,傾倒的酒杯和肆意彌漫的酒氣,紛紛都見證着先前書房裡的荒唐。
熄滅油燈昏暗的光線裡,太子看不清府婢被刻意遮擋住的容貌。
他憋屈地别開眼去,不願再看腌臜的場景。
密探的情報向來未曾失誤過,隻怕是逃離禁足的陸鴻晏有所察覺,及時趕回不提,還以這幅情景堵住他的嘴巴。
太子有苦難言,愠怒地擺手斥責道。
“竟敢白日宣-淫,三弟你怎得如此荒唐!”
陸鴻晏不以為意地笑笑,沙啞的嗓音似乎帶着事後的滿足:“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人生苦短,何不及時行樂?”
“不思進取,難怪父皇将你禁足如此多時日。”
太子冷冷地哼聲,眼刀嘲諷地剜着陸鴻晏:“三弟今日種種行徑,孤定然要将其全然回禀給父皇。”
“太子殿下又何必如此較真!”
滿身酒氣的陸鴻晏,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既然來都來了,不若一同飲酒作樂如何?”
“誰要同你同流合污!”
太子猛然轉頭逼近書桌,餘光裡卻見寵婢半露的肩膀布滿紅痕,熟悉的顔色他自然知曉所從何來。
隐隐約約的光線裡,陸鴻晏右臂同樣劃着指甲的抓痕,瞧着當真是暧-昧得不堪入目。
太子心底的狐疑徹底轉為愠怒。
“孤今日前來是奉父皇口谕,因宜貴妃日日誦經祈福贖罪,終于換得三弟解除禁足。”
“因而,明日宸王須得按時上朝領旨謝恩。”
說罷,太子便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書房内沉默蔓延半晌,被衣衫捂住臉頰的沈令儀這才探頭探腦地扒開布料。
除卻露出的肩膀,其餘部分皆是穿戴完整。
“明日上朝謝恩?”沈令儀若有所思喃喃道。
兩人旋即心有靈犀般相視而笑。
陸鴻晏手掌輕輕捧正她的臉頰。
“阿躍不若随我一同前往。”
“正合我意。”
沈令儀眸光閃爍,望着昏暗裡陸鴻晏右臂被黃鹿撕咬後的傷疤,當真像是被指甲狠狠刮出的紅痕。
太子敗就敗在,腐爛的花樣緻使他懂得太多,才能将這簡單障目的痕迹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