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蔡春禾又燒了起來,昏昏沉沉地睡過去,轉天中午在一股濃郁的香味裡醒過來。
他東倒西歪地走下樓,看到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且熟悉的身影。
“……媽?!”
蔡母正在門口的煤氣竈前忙活着,老太太今年剛滿六十歲,身材瘦小,腰間系着圍裙做飯的樣子與蔡春禾童年記憶中的一模一樣。聽到兒子的聲音,老太太扭過身來,溫和地笑道。
“剛給你測過體溫了,阿彌陀佛,已經退燒了。你去坐撒,馬上就能吃飯。”
蔡春禾打量着屋子,昨天還淩亂的房間已被母親打掃得一塵不染。老太太愛花,甚至還給他搬來了一盆朱頂紅,就擺在陽台上。橘紅色的花朵,正在春風裡搖曳、盛開。
他吸了吸鼻子,聞出來母親正在給自己炖排骨藕湯。他小的時候每次感冒發燒,母親就會燒這個湯給他喝,多撒些胡椒粉,一碗下去通體出汗,就連鼻塞也立刻通暢了。
聞到這熟悉的香味,蔡春禾再也忍不住了,多日來的苦悶與委屈傾瀉而出,上前緊緊摟着母親,悶悶地哭出聲來。
“媽……”
蔡母安慰道:“乖,不哭撒。”
蔡春禾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心情好多了。
母子二人于餐桌旁對坐,蔡春禾小口喝着鮮美的藕湯,問道。
“媽,你怎麼來了?”
蔡母卻反問道:“你跟馮鈞離婚,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跟我講?”
“又不是麼斯光彩的事……”
“跟媽有什麼不能說的?手續辦妥沒有。”
“沒,要過一個月,等那個什麼冷靜期過後才能……”
說到這裡,蔡春禾忽然意識到什麼,忙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和馮鈞離婚的事?”
“……我看到你發的朋友圈了撒!”
聞言,蔡春禾頓覺臉紅、慚愧。
他無意給父母添堵,也不打算立刻告知他們自己離婚的事情。
昨天他太憤怒、太沖動了,以至于忘記屏蔽父母親朋,竟以這種尴尬的方式提前通知了。
蔡母有些不高興地說道:“要不是我看你的朋友圈,想着過來安慰你一哈,我都不曉得你生病……你好不讓人省心呦!”
“那……爸爸也知道了?”
“是撒,就是他讓我過來看你……”
蔡母的聲音小了下去,也少了點底氣。蔡春禾笑了笑,知道這是母親在安慰自己。
當年他出櫃要和馮鈞在一起時,着實在家裡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蔡父将他一頓毒打,皮鞋都被打斷成兩截。
蔡母也是一通大哭大鬧,揚言要和兒子斷絕關系。
奈何血濃于水且女人總是柔軟的,十年過去,蔡母已經接受這個事實,跟蔡春禾保持着親密的母子關系。蔡父卻仍舊心腸冷硬,偶爾蔡春禾回家探望,他也是避而不見。
蔡春禾不想讓母親擔心,便說道:“離了也好,我對他早就膩了,我再找個更好的。”
“你搬回家裡來住?”
“不用,我住這邊上班蠻方便。”
蔡父蔡母住在硚口區,雖說地鐵一号線直達蔡春禾上班的地方,可他現在住的LOFT就在距離公司幾百米遠的地方,早上還能多睡一會。
蔡母點點頭,猶豫了一下,不太抱希望地問道。
“你還打算繼續找?要不……試試女伢兒?”
蔡春禾用勺子慢慢攪動着碗裡的湯,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