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崔芒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雙臂環胸，有意地調整自己的口音，說道：“我在成都念到高一，高二時才轉回武漢，大學也是在這邊念的。”

蔡春禾問道：“成都那邊的氛圍應該比這邊好一些吧？對于我們來說。”

崔芒點頭道：“是撒！這幾年同性結婚的人也是成都最多，武漢墊底。”

“那你怎麼不留在成都？”

問完這個問題蔡春禾又有些後悔，生怕被崔芒誤會自己是在打探隐私。

好在崔芒仍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膀，解釋道。

“我是武漢人，祖籍就在這裡，還是想回來的撒。再說了，我家老漢兒不是很同意我要跟個男人過，老子索性跑遠一點，免得跟他們相看兩生厭。”

蔡春禾驚訝道：“你出來相親，我還以為你家裡是支持的。”

崔芒笑道：“哎！啷個闊能嘛，不反對就不錯喽。他們現在也不太管我，逢年過節也可以回去，就是不能帶伴侶回去，他們說看見了煩心……”

說到一半，崔芒猛然意識到跟相親對象說這個似乎有點不妥，緊張地看了蔡春禾一眼。

蔡春禾卻溫和地說道：“我們兩家差不多，我爸也不支持，我回去他都躲着不見人。我媽稍微好一點，跟你見面就是我媽幫忙介紹的。”

“哎！”崔芒歎了口氣，挑挑眉毛又壞笑着問道：“你當年出櫃時，挨揍沒有？”

“挨了！”蔡春禾比劃道：“那麼寬的厚底皮鞋，硬生生被我爸打成兩截。”

“你這麼好看的娃兒，你家老漢兒也下得去手。”

蔡春禾有點臉紅，他發現崔芒已經誇過好幾次自己帥了……自己真有那麼帥麼？

蔡春禾偷偷地摸了摸臉，因受到他人肯定，心中有點小害羞。

馮鈞很少對自己說這種話，他是個高雅的人，隻會用委婉的方式來表達愛意。類似你好帥、我愛你、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這樣的話對方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我也挨揍了。”崔芒說話時笑嘻嘻的，仿佛在說什麼光榮的事情，回憶道：“我家老漢兒追着我滿院子打，還說我有病，是變态，還把我綁起來去看精神科醫生。”

蔡春禾驚訝地看着對方，沒想到崔芒家裡的反應這麼大。

崔芒繼續說道：“我老漢兒說這男娃兒有神經病，讓醫生趕緊給我辦住院治療。”

蔡春禾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問道：“後來呢？醫生怎麼說？”

崔芒大笑道：“那醫生說有病該住院的是他！說我家老漢兒太激動了，懷疑有狂躁症！”

“哈哈哈哈哈——”

蔡春禾再也忍不住了，跟崔芒一起大笑出聲。

兩人這一笑，又引來其他客人頻頻觀望。

那位嘴毒的醫生是不是同道中人蔡春禾不得而知，但這個回複着實令人解氣。

等笑夠了崔芒才說道：“哎，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也不怪我家老漢兒。反正老子就是這樣，人生也是我個人的，盡量過好點、過舒坦些就可以了嘛。”

蔡春禾贊同地點點頭，正說着崔芒的電話又響了，他也不避諱，直接當着蔡春禾的面接起來，用四川話跟那邊一通大嚷，好像在說什麼店裡的事。挂斷電話後，崔芒無奈道。

“火鍋店有些事，我得去處理下。”

“沒關系，你去忙。”

兩人一起來到店門外，分别時崔芒忽然開口道。

“我挺喜歡你的，要不咱倆相處試試？”

蔡春禾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竟如此直接。

經過剛才的聊天，自己對崔芒已經改觀了不少，但要說喜歡那也絕對談不上。

崔芒的各方面條件确實相當不錯，但跟蔡春禾預想中的伴侶還是有所差距。他認為自己還得找個馮鈞那樣浪漫、儒雅的男人，跟崔芒這種性格的人在一起生活，自己沒有經驗也沒有底氣，他覺得自己應付不來這種人。

看出了蔡春禾的猶豫，崔芒有點急了，解釋道。

“我這個人說話就是這個樣子，不喜歡那些虛頭巴腦的客套，也不耐煩那些彎彎繞，從來都是有啥子就說啥子……但我的人品你可以放心，真沒得那些花花腸子。”

“我曉得，你冒得惡意，也是個好人。”蔡春禾猶豫片刻後，還是委婉地拒絕了對方，說道：“但我覺得，我們兩個有點不合适。”

“有啥子不合适嘛？才見一面你啷個就曉得不合适？”

“才見一面，你怎麼就曉得一定合适？”

蔡春禾語氣軟綿綿的，卻堵得崔芒瞬間無語，嘴唇緊抿着，眼神有些不甘不願。

蔡春禾繼續說道：“崔哥，感情這事，莫要草率。要是還有合适的，你也都去見一見嘛。你的條件蠻好，身邊肯定不缺追求者。”

“……要得嘛，那做朋友可以吧？我都叫我哥了，我認你做幹弟弟。有空一起出來耍。”

蔡春禾哭笑不得，隻得點頭答應。在兩人交換手機号碼的時，崔芒又被電話催了，他邊往停車場跑邊扭過頭來，扯着大嗓門，戀戀不舍道。

“哎，有空請你吃飯！一起耍！”

蔡春禾沖着崔芒笑着擺擺手，目送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盡頭。

當晚蔡春禾又做夢了，夢到一個男人扯着大嗓門，喇叭一樣地在自己耳邊喊道。

“一起耍！一起耍！！一起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