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蔡春禾窩在家哪都沒去，周日上午一個陌生号碼打過來，是婚介所，說有個男士對他很感興趣，兩人資料也般配。蔡春禾看了一下對方的照片、年齡與經濟狀況，确實還不錯，可以接觸一下，便約好今天晚上見面。

為了這次相親，他特意洗澡、刮臉，換了身比較貴的衣服，臨出門還噴了點香水。

沉靜的烏木香調一出來，蔡春禾就後悔了。這是馮鈞的東西，對方搬走時忘記帶走了。蔡春禾将香水塞進一個紙袋裡，想着哪天叫個快遞，寄到馮鈞的單位去。

見面的地方在江漢路上的一家咖啡館，兩人幾乎同時到場。

相親對象比蔡春禾略大幾歲，是一名軟件工程師，可能是工作的原因，此人有點駝背，戴着眼鏡，還有些顯老，不像照片裡那樣精神。好在此人言談舉止還算矜持，是比較健談的類型，說話時也不會冷場，隻是語氣中帶着些許懷才不遇和憤世嫉俗。

“我本來有機會去矽谷的！結果就因為沒錢給老師送禮，名額被一個富二代搶走了。”

蔡春禾笑了笑，看了眼手機，兩人一直在喝咖啡還沒吃晚飯，于是問道。

“你餓不餓，我們去吃晚飯？”

“好。”工程師點頭道：“這附近有不少龍蝦館、燒烤店，我不挑食。”

結賬時工程師看着賬單，皺眉道：“好貴！早知道就不來這家店了，肯定跟婚介所有合作，騙我們過來消費……我們分開付賬吧？新時代，年輕人，流行AA制。”

蔡春禾點了點頭，跟工程師分别掃碼付款。去吃飯的路上，他注意到工程師的眼神若有似無地瞟過幾家路邊的酒店，他想着一旦對方提出開房要求，他立刻轉身就走。

路過一棟建築時，蔡春禾看到角落裡蜷縮着一個老太太，年紀很大了。她身邊有一輛破破爛爛的小推車，上面綁着一床髒棉被，幾件舊衣服和一個破臉盆，這便是她的全部家當。老太太緊閉眼睛，胸膛微微起伏，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餓得沒力氣。

蔡春禾最見不得這種事，總能讓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他摸遍全身也沒找到一分錢現金，好在旁邊就有一家工商銀行，于是他說道。

“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我去取點錢。”

工程師一臉冷漠道：“這種人你幫不過來的。”

蔡春禾堅持道：“隻要我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蔡春禾抛下工程師獨自去取錢，排隊的人有點多，等他出來時工程師一臉不耐煩地站在原地，老太太卻已經不見了。蔡春禾隻得默默地歎了口氣，将錢揣進口袋裡。

經過工程師的一通“貨比三家”，半個鐘頭後兩人終于坐在一家龍蝦店裡。

店面不太幹淨，小龍蝦的味道也差強人意，蔡春禾沒什麼胃口，邊聽工程師吹噓自己如何牛掰邊潦草地吃了幾口，腦袋裡卻想着附近有一家汪玉霞，等下可以去買點綠豆糕吃……

工程師興緻盎然，還喝了不少啤酒，臉蛋紅撲撲道。

“你再坐一下，我上個洗手間，等我回來咱們就走。”

對方一走，蔡春禾長出一口氣……太好了，終于可以去買綠豆糕了！

正說着店門被推開，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走進來，東張西望，在與蔡春禾的視線對上的一刹那，兩人都愣了一下。崔芒快步走過來，語氣帶着欣喜，問道。

“幺弟！你在爪子？”

蔡春禾站起身來，坦白道：“相親。”

崔芒愣了一下，随即又爽朗地笑道。

“相得咋樣嘛？”

蔡春禾聳聳肩膀，不置可否，又問道。

“哥在這裡做麼斯？”

崔芒的表情僵了一下，撓撓頭，表情變得有些尴尬，說道。

“我也在相親……不是我主動的，一個好兄弟，那天你也見過的，非要把他的幹弟弟介紹給我，人家男娃兒大老遠從廣東過來耍，我總要招待一下撒。”

蔡春禾理解地說道：“理解，上回我就講過，要是有合适的你也接觸一下。”

正說着一個白淨的男孩在店門外探頭探腦，叫崔哥。崔芒扭頭應了一聲，又問蔡春禾道。

“幺弟，這家店好不好吃？”

蔡春禾沖他眨眨眼，小聲道：“超級難吃，快跑。”

“哈哈哈哈哈！”崔芒開懷大笑道：“我就說，這附近那個多龍蝦店，隻有這家還有位置，果然有問題……那幺弟，哥先走了，回頭再聯系。”

兩人道别後，工程師終于回來了，開始算兩人各自吃了多少。

蔡春禾還以為對方剛才是找借口結賬去了，原來真的隻是上了個廁所。看着對方一隻蝦、一隻蝦地計算金額的樣子，他忽然感到十分疲憊，于是說道。

“不用算了，直接AA吧。”

工程師立刻說道：“那好，今天你沒怎麼吃，下次我再請你。”

夜晚江漢路上的行人很多，崔芒的身影早已尋不見了。

工程師還再喋喋不休，蔡春禾點頭回應，開始盤算找個什麼借口開溜。再次路過那棟建築時，老太太仍舊不在，蔡春禾心裡悶悶的，按了按裝錢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