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啷個了嘛?幺弟今天好暴躁呦。”
蔡春禾紅着臉,嘟哝道:“等下要做指檢的又不是你……”
崔芒哈哈大笑起來,引得路人紛紛側目。蔡春禾臉更紅了,恨不得把那半碗熱幹面扣在崔芒頭上。早飯後,兩人先做其他項目,指檢被拖到最後,可該來的還是要來,蔡春禾終于磨磨唧唧地來到肛腸科門口,不想進去。崔芒替他拿外套,說道。
“走撒!幺弟莫怕,哥陪你進克。”
兩人磨磨蹭蹭地進門,裡面是個年紀挺大的男醫生,看了他們一眼,不确定地問道。
“哪個要做檢查?”
蔡春禾上前一步,說道:“是我……大夫,麻煩您溫柔些。”
“曉得,脫褲子,側躺上克。”
蔡春禾慢吞吞地解開皮帶,把褲子連同内褲半褪至膝蓋處,認命地側躺上去。他聽見身後的醫生在戴手套,擠潤滑劑。崔芒竟然還在并努力忍笑,時不時地噗嗤一聲。
醫生走過來,隻看了一眼,就說道。
“×生活要節制。”
“哈哈哈哈哈——”
崔芒大笑起來,腰都快直不起來了。蔡春禾滿臉通紅,怒道。
“出克出克!你看麼斯?你給我出克!”
醫生淡定道:“冒得關系,又不是冒見過……哎,你放松些撒。”
蔡春禾真想一頭撞死在牆上,崔芒知道他的幺弟緊張且害羞,抱着衣服去簾子後等着去了。裡面窸窸窣窣很久,醫生還問了幾個問題,都跟飲食、睡眠、如廁習慣有關,蔡春禾一一作答,語氣有些不對,可能是指檢過程中被觸碰到了前列腺。
幾分鐘後,醫生摘了手套走出來,蔡春禾還得再等一下。
醫生拿來幾張宣傳單遞給崔芒,上面都是介紹如何正确進行同性性行為的。
又過了一陣,蔡春禾一瘸一拐地走出來,臉色有些發白,小聲說道。
“好痛……”
崔芒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并詢問醫生道。
“大夫,麻煩問您一下,我幺弟啷個情況嘛?”
“蠻健康。冒得内外痔,但平時也要多注意一下。”
“哎,要得要得!”崔芒又說道:“麻煩您也給我檢查下。”
“……你?!”
蔡春禾跟醫生一起詫異地看向崔芒,崔芒笑呵呵的,一副笃定的表情,沒在開玩笑。
蔡春禾扯着他,小聲道:“你個苕貨,指檢還蠻疼!”
崔芒說道:“現在也沒得别人,麻煩您給檢查一下嘛,我可以付錢。”
醫生也有些懵,從業以來還沒見過這種要求。
蔡春禾說道:“您冒理他!哎,走撒走撒,反正你也用不到。”
崔芒堅持道:“來嘛來嘛,曉得個人健不健康也是好事情。”
醫生回過神來,說道:“冒得麼斯不方便,你既然願意……那就進來嘛。”
崔芒将衣服塞進蔡春禾的懷裡,興沖沖地跟着醫生到簾子後面去了。
幾分鐘後,崔芒夜搖搖晃晃地走出來,臉色慘白,小聲道。
“真的好疼!”
“你非要這樣搞,活該!”蔡春禾扶住他,看向醫生,問道:“他麼情況?”
“他有内痔,煙酒、辣椒要少碰,還要學習正确如廁……哎,你做不做手術?”
崔芒的臉更白了,被吓得連連擺手。蔡春禾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并說道。
“算了算了,反正他的那裡也用不到!”
走出醫院大門,崔芒還在嘀咕,沒想到自己竟然有痔瘡,他以為自己很健康的。
蔡春禾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大笑道。
“回家!還精武鴨脖,往後你連辣椒也冒得吃了!”
當天下午連着明後兩天的休息日,崔芒和蔡春禾開始搬家。
說是搬家,其實并沒有太多東西,蔡春禾隻把自己的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搬過去,家具、電器甚至鍋碗瓢盆都不打算帶走,留下給父母用。
前幾天蔡春禾還給母親打電話,詢問他們搬過來的意願。蔡母沒明說,隻是很委婉地表示老房子一時找不到買家且他的房子裝修完也需要通風,暫時還不能搬過來。
蔡春禾明白,大概是父親不願搬家,母親不舍得離開丈夫又不願兒子傷心,隻能找這樣的借口。他有些失落卻也理解父母的選擇,隻說什麼時候有需要就管自己拿鑰匙。
周日傍晚,東西基本已經搬過去了,兩人在公寓做最後的整理。
蔡春禾打量着眼前這個越發空曠的家,心裡也漸漸空了下去……
他即将告别這個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地方,告别過去,和愛人奔赴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
崔芒看出蔡春禾的愣怔,走過來從後面抱住他,體貼道。
“幺弟舍不得?我們今天再住上一晚,反正房子也不出租,以後也可以回來住。”
蔡春禾點頭道:“好,明早我們再去你那裡。”
“啥子我哪裡。”崔芒低頭吻他,笑道:“那裡也是你的家。”
兩人相擁着,在橙金色的夕陽裡接吻,在地闆上投下一對纏綿的身影。
晚飯兩人去吃潤發湯包,吃飯時蔡春禾感覺口袋裡的手機在響,可崔芒正在跟他商量拍結婚證照片時要穿什麼衣服,他便沒有理會,手機響了一陣便停了。回去路上又響了一次,他沒有聽見。崔芒洗澡時,他的手機又響了,是一串号碼,沒有備注聯系人。
蔡春禾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誰……畢竟這個号碼他在手機裡保存了十年,也撥打了十年,現在就算删了也能默背出來。
馮鈞。
自從上次删除對方的所有聯系方式後,兩人已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再聯系過了。
蔡春禾看着閃爍的屏幕發呆,腦海中全是疑問……馮鈞要幹什麼?怎麼時隔多日忽然找自己?是想要求複合?還是說他也找到了新伴侶,要給自己發請帖?
許久未接,來電被自動挂斷,蔡春禾倒是松了口氣。
就這樣吧,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兩人已經完全沒聯系了,就算接起來也無話可說,自己和崔芒馬上就要結婚了,他不想在這個緊要關頭節外生枝。
睡覺前蔡春禾設置鬧鐘,打算第二天早上四點鐘就起來搬家,搬完後還得去上班。
兩人在鬧鐘裡迷迷糊糊地醒來,崔芒掙紮着下去收拾,蔡春禾還在賴床。他打開手機,瞬間湧入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都是馮鈞的号碼打來的,其中還有一條短信。
馮鈞:寶寶!求求你接一下我的電話,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拜托!
蔡春禾愣了一下,頓時困意全無。他急忙起床,邊穿衣服邊給馮鈞打電話,響兩聲後電話立刻被接起來,馮鈞聲音嘶啞,十分難聽,說道。
“寶寶……”
“麼事?”
“我、我想問你一下。”馮鈞不斷咽口水,吞吞吐吐道:“你最近身體情況麼樣?”
蔡春禾疑惑道:“蠻好,麼事?”
“也冒得持續低燒、咽痛、嘔吐……以及腹瀉、關節疼痛的情況?”
蔡春禾心裡咯噔一聲,瞬間湧上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他被吓出一身冷汗,快步向樓下走去,他覺得自己現在必須有崔芒陪着才能冷靜下來。他聲音顫抖道。
“馮、馮鈞……到底發生了麼事!你給我講清白!”
電話那邊沉默許久,仿佛死一般的寂靜。
蔡春禾站在樓梯上,雙腿發軟。
不知過去多久,馮鈞用沙啞的、絕望的、毫無生機的聲音說道。
“我剛被檢查出來,得了那個病……”
蔡春禾腦子裡嗡的一聲巨響,眼前一黑,雙腿一軟,整個人從樓梯上摔了下來。他在樓梯上滑了一段才停下,小腿被木質樓梯邊緣翹起的毛刺劃出血,手機也摔到一樓地闆上。
此刻他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崔芒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