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燼生在夏缺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夏清清的偏袒。
如果他的臉是一張白紙,那此刻應當已經寫滿了“雙标”兩個字。
“說實在的,我對你心裡的那些想法沒有一點兒興趣。”
夏燼生勾了勾唇,修長的手指把玩着打火機。
他用打火機抵着夏缺的額頭,金屬質地的底端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比用煙頭燙、用火燒這些方式更加具有侮辱意味。
“但你如果不聽話……總想着怎麼算計小貓。那麼,我會對怎麼教訓你非常感興趣。”
夏缺被夏燼生逼得險些要站不穩,踉跄着向後退。
“夏家多養一個你,和多養隻狗也沒什麼區别——”
“哦,或許還是有區别的。”
夏燼生笑得惡劣:“畢竟,家養的狗至少不會生出噬主的心思。”
說完這句話後,他迅速收回笑容,拉開與夏缺之間的距離,像害怕沾上些什麼髒東西一樣,将打火機扔到垃圾桶裡。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流利得差點讓夏缺以為,本該被當做垃圾扔掉的是自己。
夏燼生轉身走了,但他留給夏缺的恐懼卻遲遲未曾散去。
夏缺下意識想要攥緊拳頭,但遍布燒傷、燙傷的雙手哪怕隻是略微蜷起手指,都會傳來一陣又一陣鑽心般的疼痛。
他心中既有傷心,也有憤怒,更多的,是憤懑不平。
夏清清明明什麼危險也沒有,好端端的躺在病床上,夏燼生就迫不及待的要來替寶貝兒子出頭——
他就不是夏燼生的兒子了嗎!
同樣都是夏家的種,憑什麼,憑什麼夏清清就是捧在心頭的掌上明珠,他的命就比草還卑賤!
夏缺死死地盯着夏燼生離開的方向,眼神中淬滿了惡毒。
親自教訓完夏缺後,夏燼生又不放心的回到了夏清清的病房。
在準備推開門之前,他停下腳步,從衣兜裡取出小巧的水滴型瓶子,在手腕點噴了幾下,而後雙手繞着後頸揉開。
再邁開步子之後,周身原本因為抽過煙而萦繞的煙草味,便被清新的冷杉味道替代。
——夏清清不喜歡煙味,夏燼生從來不在他面前抽煙,甚至不會把煙味帶到他跟前。
進門之後,夏燼生把動作放得極輕,生怕驚動了熟睡中的小孩兒。
他慢慢的踱步到病床前,目光最先落在曲放身上。
曲放趴在病床邊上呼呼大睡,連有人進來了都不知道,但一隻手依舊露在外面,虛虛握着輸液管的一截,将冰涼的藥水捂熱。
這能讓夏清清更加舒服一點。
枕着臉的那隻手則緊緊抓着呼叫器,如果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就可以按下呼叫鈴,将值班護士叫來。
曲放人高馬大,在演戲的時候,經常因為個子太高而找不到搭戲的對手戲演員。他趴在身材嬌小的夏清清旁邊,就像頭大型藏獒,守着自己心愛的骨頭一樣。
夏燼生又将目光移到小兒子身上。
夏清清整個人都很漂亮,是那種漂亮到即便生着病,也沒有一點病人身上的衰敗和死氣沉沉,讓人會更加憐惜的病美人。
隻有藍白兩色的條紋病服穿在他身上并不單調,反而給他平添了幾分素淨和莫名的疏離。
他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睡容安詳、靜谧,乖巧的像是櫥窗裡的透明水晶娃娃。
夏燼生看着看着,忽然皺起了眉頭。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都很不喜歡夏清清身上偶爾會流瀉出的,清冷到有些厭世的氣質。
……就像純潔無暇,卻極易被破壞的鈴蘭花。
尤其是在病中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更加被放大,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失去自己最珍愛的寶貝。
夏燼生出着神,沒有注意到夏清清睜開了眼睛,不知何時醒了。
“……爸爸?”
病房裡隻留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夏燼生站在黑暗處,隻露出一個大概輪廓,令夏清清辨不清具體的容貌。
還是通過他身上冷杉和煙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才辨認出來。
“你抽煙了?”
“啊……”
當場被抓包,夏燼生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含糊的應了一聲。
夏清清皺起好看的眉毛:“醫院裡不準抽煙。”
“還有,吸煙有害健康。”
“爸爸就當寶貝是在關心了,”夏燼生笑了笑,渾身給人的感覺都像是忽然輕松了下來。
他走到病床前,俯身親了親小兒子的額頭:“你該睡覺了,晚安。”
夏清清安靜地看着他,暖黃的燈光将他的眼睛照得很亮,沒有熟睡後初醒的綿軟,而是一派清明。
夏燼生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該有的回應。
他站直了,提醒道:“寶貝,你今天隻跟媽媽和哥哥們說了晚安。”
“因為我還在生你的氣。”夏清清坦率的說。
同時,他又天真到特别可愛。
“不過,我還是願意祝你晚安。”
“Good night,daddy。”
*
為了照顧生病的夏清清,夏燼生堆積了好些天的工作。有了曲放接手照顧之後,他才擠出時間,緊趕慢趕的将公務都處理了。
他挂念着寶貝小兒子,将工作擠壓在兩天之内完成。
再次趕到醫院時,卻撞上了一個稀客。
夏清清的病房前站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縱然隻看背影,也能看得出對方身材高挑、氣質出衆。
他個子幾乎快有門框那麼高,脊背打得筆直,光是站在那兒,就像棵挺拔的青松,沉默而又内斂。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男人轉了過來。
他戴着一副隐去下框的金絲邊眼鏡,鼻梁挺拔,薄唇輕抿,容貌很俊朗,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發型也整理的一絲不苟,襯衫扣子嚴嚴整整的系到最上面,整個人給人一種斯文規矩,又有些精英禁欲的感覺。
看到夏燼生後,對方先打招呼,聲音又低又沉,震得人耳膜都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