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愛夏清清,他不缺那一份。
面對曲放的問題,夏清清當然知道俞植這段時間從未出現的原因。但無論是出于不願讓家人擔心的角度,還是單從他個人的角度,都不想将其掰開了放在明面上說。
所以面對曲放的詢問,夏清清隻是搖了搖頭,模棱兩可的含糊過去。
“沒鬧矛盾。”
“感情是我們自己的事,我跟他之間……沒什麼。”
說完,不想讓曲放多想,夏清清又補充道:“哥,你别擔心,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
不出意外的,夏清清拒絕了這類問題。這本是在曲放意料之中,可他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覺得自己和夏清清之間好像隔了一層東西似的,看不見也摸不着,但彼此之間跨不過去。
也不隻是他,父親、大哥……
他們本該是最親密的家人,但忽然之間,這種親密關系似乎變得岌岌可危起來。曲放覺得,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懸崖上搭了根獨木橋,他和夏清清從兩頭試探着往中間走,彼此間都小心翼翼的,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懸崖,摔個粉身碎骨。
明明不久之前還沒這樣覺得的……
這個認知讓曲放有些挫敗,就連最熱情的小狗,此時也難免焉哒哒的垂下了耳朵,恹恹的說:“沒有鬧矛盾就是最好,鬧了矛盾也不怕,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還有哥哥呢。”
他又打起精神,緊盯着夏清清的眼睛,認真地承諾道:“哥在這兒一天,就護着清寶一天,絕對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大概是天性使然再加上職業原因,曲放天生就是個吊兒郎當、遊戲人間的主。
但這樣一個看起來一點都不靠譜、也不正經的人,在夏清清的事情上,卻從來沒有開過玩笑。
夏清清一愣,反應過來後,輕聲道:“忽然這麼正式做什麼……”
曲放嚴肅的說:“我怕你不相信我。”
“你落水醒來之後,好像一直都不怎麼開心。”
雖然平時也是一副冷冷清清、不怎麼愛笑的樣子,但開不開心,曲放還是分辨得出來的。
他是虎,不是瞎,尤其是在與夏清清相關的事上,就更是火眼金睛。
被說中心思,夏清清怔了怔,下意識的想要搖頭,但任何反應都還沒來得及做,就被曲放打斷了。
他笃定地說:“我知道原因,肯定是爸把那個私生子帶回來的緣故。”
答案做錯了,但解題思路是對的。
“既然是和這有關的事,那就簡單了。”
曲放不搞那些彎彎繞繞的,上來就打直球,迫切的想要夏清清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不管爸是怎麼想的,也不管曲弛變什麼樣,但是你放心,我曲放——清寶,你聽好了——我曲放這輩子就你一個弟弟,到死也就你這一個弟弟。”
曲放不光說,他還做。
他走到置物櫃前,背對着夏清清在翻找些什麼東西。作為演員,曲放常年都在健身,他擡起手使勁的時候,背部凸起的兩塊蝴蝶骨向内擠壓,在黑色的襯衫下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很有力量感。
夏清清還沒從剛剛那幾句話裡回過神,就隻見曲放單手拎着個書包回到他床前,拉開拉鍊,将裡面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車鑰匙、銀行卡、房産證……叮鈴哐啷的往下倒,在純白色的床單上淩亂散落,鋪得整床都是。
夏清清微微睜圓了眼睛,蔚藍色的眸子裡多出一些驚訝。
“哥,你幹嘛。”
曲放把那些東西一樣一樣的展示給他看,各種限量款豪車、超一線城市中心地段的房子等等,最後抓起一張銀行卡,對夏清清說:“這些都是我從小攢到大的錢,有我的老婆本,也有你的彩禮和嫁妝,雖然比不上爸媽的資産,但是也絕對夠咱倆揮霍幾輩子了。”
他把東西都往夏清清面前一推,豪邁道:“這些錢,都給你。”
“就算那私生子手段了得,把爸騙的把夏家都交給他——不,他要是能被那私生子騙的團團轉,他就不配當我們的爹——總之,就算所有人都突然瞎了眼,不喜歡你、不要你了,二哥也照樣把你當成寶貝。就算出去撿垃圾,砸鍋賣鐵,二哥都養着你。”
夏清清都來不及拒絕,就被塞了一懷抱的私房錢。
他沒想到曲放那話是真的,真給自己攢了彩禮和嫁妝。
更沒想到,曲放一個這麼大大咧咧的直男,心思卻比許多人都更加細膩,輕易地就察覺到了自己心裡在想些什麼。
并且,為了不讓他多想,選擇直接用實際行動打消猜疑,絕對不讓他們之間真的豎起那道隔膜。
夏清清怔怔的低下頭,看着懷裡這些東西,恍然間以為自己抱着的不是車鑰匙房産證和銀行卡,而是曲放那直白的、濃烈的、沉甸甸的愛。
這份愛來自他一母同胞的兄長,如同大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絕的流向他這汪海洋,一路勢不可擋、堅定地向他奔來。
他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這份愛,就像在曠野裡,感受到被雨淋濕全身那般清晰。
曲放擁住夏清清,他是那麼的高大,作為兄長,足以媲美最高大的橡樹,為傘冠下嬌貴的鈴蘭花遮住所有風雨。
“清寶,無論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哥哥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
“我對你的愛,一直持續到世界末日前一秒,直到世界消亡、寂靜無聲。”
他或許是意識到了什麼,鄭重的說:“我無法預知未來,但我很害怕未來的我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更害怕未來的你等不到那句道歉。所以現在的我想先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曲放為并未發生的事向夏清清道歉,真心實意,不摻半句謊話。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的清清寶貝這一輩子,都不要受到來自任何人的任何傷害,永遠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清清寶貝,親親寶貝。
在曲放的眼裡,夏清清永遠都是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貝。
夏清清心裡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但兄長的懷抱溫暖又幹燥,像被久雨初晴後的太陽一樣,曬幹了他心底潮濕的發黴的那一塊。
那場預示未來的夢後,夏清清就開始尋找故事結尾的答案。但實際上,不到真正塵埃落定的那一天,他似乎永遠都找不到一個确切的答案。
但此刻,曲放用一個又一個堅定地承諾和坦誠的擁抱,暫時的為夏清清打造了一處溫暖的避風港,令他可以安心地休憩。
他反抱住曲放,将清減的下巴擱在兄長寬厚的肩膀上,安适的阖上眼,兩頰的小梨渦漾開一個淺淡的弧度。
“沒關系的,哥哥。”
“我知道,你很愛很愛我,我也很愛很愛你。”
“你所擔心的那些,都不會發生。”
夏清清的聲音很輕很輕,像灰塵一樣消散在風裡,仿佛一聲歎息。
單薄纖弱的少年與成熟健壯的青年擁在一起,像兩隻小動物互相給彼此舔毛取暖一樣,彼此之間的體型差距大到像是成年藏獒肚皮下趴了隻布偶貓崽。
陽光透過白紗窗簾照進來,将病房烘得暖融融的,大狗給貓咪舔着毛,畫面比幼稚的卡通片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