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例條的新生雖然不用軍訓,但除去腿腳不便的之外,軍訓期間的動員大會、開始和結束時的整列方隊依舊需要參加,平時也不能擅自離開操練場,得在邊緣處陪同訓練。
夏清清這個班的教官長相有點兇,皮膚曬成小麥色,一身硬鼓鼓的肌肉鐵打似的,人高馬大的往學生們面前一站,叽叽喳喳的交談聲瞬間就安靜了下去。
他問有沒有班長,夏缺迫不及待的站了出來,要來花名冊後挨個點數,念到夏清清名字的時候頓了頓,原本氣勢十足的聲音似乎都放得緩和了些。
“有病例的站出來,去操場邊上。”
“其餘人都有!女生在前男生在後,按個子高低,速度整隊!”
聽到有人不用軍訓後,隊列裡爆發出一陣小聲的豔羨驚呼,前後左右轉來轉去的看,到處搜尋那個幸運兒是誰。
夏清清應聲從人群中走出來,在一衆羨慕的視線中,夏缺嫉妒的目光尤為明顯。
他腳步頓了頓,但沒在意,悠悠然走到操場邊,找了棵銀杏樹遮涼。
下午日頭正盛,塑膠跑道都快曬化了,散發着奇異的味道,操場上分布着排列整齊的軍綠色“小方塊”,一眼望去烏壓壓的全是人。
十八九歲的男孩女孩們穿着标碼軍裝,有太胖沒法系皮帶、太瘦得把衣服紮起來的,還有的太高把軍訓服穿出童裝效果、太矮像偷穿大人衣服的,總之是五花八門,在教官的指揮下做着歪七扭八的指令動作。
他們各有不同,但布滿陽光的臉上,洋溢着的是同樣年輕的青春色彩,在這個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紀,散發着最耀眼的活力。
初秋的風将銀杏樹搖得嘩啦作響,也将樹下少年的長發拂動。
夏清清的藍眼裡閃爍着驚人的光彩,如同樹葉間斑駁的光影,炙熱的陽光被樹冠過濾後輕柔的籠罩在他身上,像披了一層柔和的光紗。
視線所及之處是熱火朝天的軍訓方隊,但角落裡隻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像隻離群掉隊的小羊羔。
明明坐在光裡,但渾身上下,都有種讓人說不上來的落寞,漂亮精緻的眉眼間,也萦繞着淡淡的憂郁。
陳洛陽呆呆的舉着相機,一時看得入了神,手指機械性的按下快門。
身旁的學姐拍了拍他肩膀:“看什麼這麼入迷,部長讓我們抓緊多拍拍軍訓照片,到時候宣傳還要用。”
陳洛陽怔怔的收回視線,但仍克制不住自己,低下頭看着顯示屏上的照片,喃喃道:“學姐,往年學校是不是都會舉辦‘最美軍訓新生’的活動啊?今年也會舉辦嗎?”
學姐點點頭:“對啊,每年都會舉辦的,第一名的照片還會放在學校官網上,校花校草也順便選出來了。”
“能幫忙報名嗎?”
“當然能啊,你覺得哪個新生形象好,就拍照片上傳呗。大家要是喜歡,就會投票的。”
聽完學姐的回答,陳洛陽緊緊攥着相機,手心都有些出汗。
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銀杏樹下的少年,心動來得莫名其妙,跳聲比蟬鳴還聒噪。
新生們頂着大太陽訓練了一個多小時,總教官才允許所有方隊稍作修整。
操場上一時哀鴻遍野,男生紛紛不講形象的往草地上一坐一趟,女生則成群結伴的去上廁所。經過軍訓期間的短暫相處,原本生疏的同學之間關系迅速升溫,很快就從互不相識到打成一片。
但熱鬧的人群中并不包括夏清清。
他遊離在新生之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銀杏樹下,從操場傳過來的嬉笑聲都因為距離太遠而有些失真。
夏清清垂着眼睫,懶洋洋的數着地上的螞蟻。
忽然投下個影子,他擡起頭一看,是教官。
高大威猛的男人穿着墨綠軍裝,顯出結實的胸肌,一改在新生面前兇神惡煞的樣子,聲音粗犷的哄人:“螞蟻黑黢黢的不好看,讓它陪着你。”
他手握成拳,遞到夏清清面前時才打開,色差分明的掌心裡躺着隻銀杏葉做的蝴蝶。
蕭索感頓時蕩然無存,夏清清忍不住笑了笑:“什麼呀……”
“你和螞蟻一樣黑哎。”
但小羊還是接過碧綠的蝴蝶,小心放在身邊。
“就屬肖方你小子跑最快,屬狗的?”
“哎呀呀,這是誰啊,這不是我們夏營最寶貝的小公主嗎~”
“我說等會兒太陽下山了就别練了,組織拉歌得了。你們擱那庫庫練,把我們清清一個人丢這兒,是不是人啊。”
說話間,離得近的幾個方隊教官全都勾肩搭背的過來了。邊說邊把夏清清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的,原本偏僻的角落瞬間熱鬧非凡。
其中一個娃娃臉教官湊上來,笑嘿嘿的對夏清清說:“清清弟弟,想哥哥沒呀?選人來京大的時候,我一想到你也在京大,報名可積極了!”
肖方作勢踢他:“你跟清清一個年紀,也好意思占人家便宜,老想着讓人喊哥哥,要不要臉啊。”
夏清清都還沒反應過來,身邊就圍滿了人。
他乖巧的點了點頭:“想。”
娃娃臉教官剛還揉着屁股疼得龇牙咧嘴,聞言馬上就笑開了,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問道:
“我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