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關系。賀威根本不識字……準确來說他認識所有字,但是忘得太快了。
自己念給他聽。
顧寥江疊好信紙,放入精心準備好的藍色信封中。
“給我看看……”杜赫南嚷嚷着,“好歹也要告訴我你喜歡誰啊。”
顧寥江把寫好的情書揣進口袋,拍了兩下,“在一起了就告訴你。”
“嘁——”
……
今天他沒有先回别墅,快步來到賀威家中。
浴室水汽升騰。洗完頭的顧寥江順手抽下毛巾,放在頭發上一通揉搓。他心裡默念學來土味情話,看向洗手台前霧氣朦胧的鏡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帥氣的腦袋上頂的是什麼發型!?
太醜了,醜到爆炸!
沖天淩亂的濕發,簡直像一顆深黑色海膽。
倫都位于南方,盛夏尤其炎熱,顧寥江洗頭的頻率相當高。也就是說……這麼糟糕的形象每次都會被賀威看到。
他以前怎麼沒注意過這些,他竟然還讓賀威給自己吹頭發!
天啊!
他的完美形象呢?!
這還怎麼釋放他迷人的魅力?
“賀威,賀威,”顧寥江喊,“幫我把吹風機拿進來。”
正在畫畫的賀威放下鉛筆,俯身從抽屜裡取出吹風機,問:“為什麼在浴室裡吹頭發,寶寶需要手機嗎?”
——顧寥江喜歡邊刷手機邊讓賀威給他吹頭發,省時省力。
“當然不用。”浴室的門打開一條狹窄縫隙,顧寥江探出一隻手。
賀威的手掌抵在玻璃門上,準備推門而入。
“等等!你不許進來。吹風機給我就行。”
“為什麼?”賀威不解地問,手上乖乖地将吹風機從縫隙中遞進去。
“以後再也不需要你給我吹頭發了,像熱牛奶一樣。”顧寥江迅速關上門。
室内光線昏暗,他舉起吹風機的黑影出現在玻璃門上。
賀威眯了眯眼,幽深的眼眸像是碎裂的鏡片,“寶寶,你最近很奇怪。昨天,今天,都是。”
顧寥江整理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沒有啦,隻是不想讓你太累,你不要多想。”
吹風機聒噪的嗡鳴聲替代沉默。顧寥江換上一件藍色T恤,掏出香水噴來噴去。
他看向鏡子中的臉。
Perfect!
一切就緒,顧寥江從浴室出來,露出一個标準燦爛的笑容,“賀威,我寫了一封信給你。”直接說“情書”太别扭。
“信?”
“信就是寫滿文字的紙。你過來。”
賀威走過來。
哒——
顧寥江一隻手按在牆上,将人抵在角落。另一隻手從口袋掏出藍色信封。他清清嗓子,咳了兩聲:“我念給你聽。”
“信很長吧,”賀威盯着兩頁信紙,“讓我回憶一下文字的含義,我可以自己看。”
“不,我念給你聽。”顧寥江堅持。
“先等一等。”
“嗯?等什麼?”
賀威從廚房倒了一杯溫水,“可以了。”
顧寥江再次做出壁咚的姿勢,幹巴巴地念起來:“見字如面,展信舒顔。今夜星光熠熠,小生在喧嚣的教室為公子寫信……”
很快他就後悔了自己讀自己情書的決定。
好尴尬。
氣血湧上雙頰,整張臉被大火燃燒,一片滾燙。
顧寥江完全不能共情幾分鐘前的自己。
這都寫的什麼玩意兒?!
這就是他引以為豪傲的傑作嗎?
不古不現的字眼,賀威真的能聽懂?
顧寥江越念速度越快,“……小生願與公子攜手共度餘生,朝看日出,暮觀晚霞。縱世間繁華萬千,吾獨愛君一人。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
夠了,顧寥江快被自己尴尬死了。
他以一種生無可戀的心态讀完全文,覺得身上有無數隻螞蟻在爬。
“念完了?”賀威問,大手覆在他的額頭,“寶寶的臉好燙。”
“……嗯。”顧寥江心如死灰地閉眼,将情書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
“為什麼扔了?寫得挺好的。”
“……不好……”顧寥江捂臉。
跟賀威在一起,無論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對方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到頭來尴尬的隻有自己。
賀威捏捏他滾燙的臉頰,表情寵溺,“你不喜歡就扔掉吧。”
他還有幾十句土味情話沒講。
不會比當面念情書更難堪,背了那麼久,不說白不說。
顧寥江咕咚喝下賀威倒的那杯溫水,“我還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嗯。”賀威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賀威你知道嗎?宇宙中有四種星,恒星,行星,衛星……”顧寥江說着換了一個帥氣pose,“還有,我想要你的心。”
他微微低頭,神色躲閃,不好意思直視對方的眼睛。
賀威蹙眉,“你真的想要?”
“當然啦。”顧寥江随口應道,大腦高速運轉。
還有什麼來着?
總是在關鍵時刻卡殼,愛情要讓一位十分鐘背完《滕王閣序》的天才學霸變成傻瓜了……
台燈昏暗,光影不斷搖曳。在顧寥江沒有注意到的角落,賀威将手伸進黑洞。
“世界上有五種尺,直尺,卷尺,三角尺,遊标卡尺,還有I love you very much。”
“你一天沒理我,我變成了一隻雞。什麼雞?被愛判處終身孤雞。”
突然,地下室傳來一道血肉撕裂的聲音。
顧寥江嘴裡的情話戛然而止。
賀威從黑色漩渦中掏出一顆血淋淋的心髒,“喏,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