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威!!
顧寥江驚呆了,他想提醒對方這裡非常危險。可是礙于身邊的歹徒,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很快發現,由于倉庫非常大,即使光線照射進來,也隻能照亮一部分。
自己埋藏在如山的尿素袋後面,賀威那個角度是看不見他的。看守他的三個男人上前,遮擋在前面,徹底杜絕了發現秘密的可能。
“哪裡來的小屁孩……你沒鎖門?”站在前面的裸男握緊背後的匕首,警惕地問瘦子。
“鎖了啊。”瘦子不解地撓撓頭,“……可能是壞了。”
眼前的孩子一腳踹開了鐵門;鐵門本身是壞的。顯然是後者更有說服力。
裸男回頭看一眼,目測那個位置無法看到顧寥江的身影,收起匕首,“他看不見裡面,算了。”
瘦子大聲喊:“喂,小孩,你走錯地方了!”
賀威吸了吸鼻子,肯定地說:“我沒有走錯。”他的眼睛像是淩厲的黑曜石,透着渺茫孤寂的光。
幾個男人小聲讨論。
“看起來呆呆的……”
“像個傻子。”
“傻子随便哄哄就好了。”
裸男随手拿起一袋草莓蛋糕,朝門外扔過去,“給你的,快走吧。”
蛋糕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陽光中的賀威一動不動,仿佛一尊莊重的大理石雕塑。
“喂,你聽不懂人話?”
賀威不回答。
雙方陷入了詭異的對峙之中。幾個歹徒摸不着頭腦地面面相觑。
整個倉庫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好吵。”賀威蹙眉,黑眸中閃過不悅。
衣物撕裂的聲音在空氣中震蕩,刺耳的音節劃破虛空。巨大的黏膩的觸手從幽深的漩渦中飛速探出,它們瘋狂扭曲着,恍如神話故事中空靈詭谲的海妖幻影。
驚恐瞬間降臨,一切發生得太快,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龐大的觸手以驚人的速度向他們席卷而來。
在歹徒驚愕的目光中,觸手以不可阻擋的力量将他們狠狠甩向牆壁,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幾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昏迷前的最後神色都是惶恐與絕望。
“你們好吵。”
賀威歪了歪頭,模樣無辜極了,随後不緊不慢地向倉庫更深處走。
這個過程中,他的雙手一直插在口袋裡。
直到來到顧寥江面前,他才緩緩伸出一隻手,“寶寶,我找到你了。”
*
陽光正好,一陣柔和的風吹來,河面上波光粼粼,如同碎裂的晶瑩鏡片。兩個孩子走在粱河河畔,影子緊緊貼在一塊。
顧寥江從驚詫中緩過來,感動到要流下眼淚,“賀威,你竟然為了救我,暴露了你外星人的身份!”
“我不是外星人。”賀威說,“還有,‘救你’是什麼意思?”
顧寥江激動地解釋:“就是他們在綁架我呀,他們是大混蛋!”
“‘綁架’?‘綁架’又是什麼意思?他們難道不是在請你做客麼?就是太吵了,我很讨厭。”
怎麼可能是做客。
噢,他雙手雙腳活動自由,嘴裡還吃着草莓小蛋糕,難怪賀威會誤解。
“他們要把我抓起來賣錢!嗚嗚嗚嗚,我可是無價的寶貝,怎麼才值五百萬呢。如果你不能及時來救我,爸爸媽媽湊不出足夠的錢,我現在已經死掉了,死掉你就再也見不到我啦……”
賀威突然停下腳步,劉海在風中淩亂。一種從未有過的冷酷神情浮現在他的臉上,“……我們回去。”
“嗯?回去幹什麼?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顧寥江一臉茫然,看着眼前的男孩。
賀威深邃的眼眸比往常更加沉寂,狹長如墨。他聲線陰冷,一字一頓地說:“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我要把他們全都殺了。”
“不、不行!”他第一次見到賀威擺出這種冷漠姿态,實實在在吓了一跳。
“為什麼不行?你也說了他們是混蛋。”賀威不解地問道,眼中的寒意絲毫未減。
“他們全都該死,但是這件事不該由你來做,有警察叔叔來幫我們的。”顧寥江耐心地糾正他的錯誤認知,“在地球上,故意殺人是會被抓起來的,就算你是殺的是個混蛋。”
“……好吧。”賀威冷淡地應了一聲。
“嗯嗯。”他轉移話題,“不過,賀威,你知道你剛剛像什麼嗎?”
“像什麼?”
“像铠甲勇士!”
賀威歪着頭,“那是什麼?”
“我最喜歡的動畫片啊,我們昨天晚上還在看。賀威,你怎麼又忘了?”
“《铠甲勇士》不是重要的事。”
“誰說不是,”顧寥江叫起來,“铠甲變身超級酷的!我在誇你啊大笨蛋……”
後續是兩人回家的路上,撞上了正準備送錢來的顧父顧母。
他們報警,歹徒落入法網。
八個匪徒聲稱自己看見了長着觸手的怪獸,表述過于浮誇,成功被送去尿檢。
至于兩個孩子是怎麼從持有利器的犯人手中逃脫,成為了未解的謎團。
顧寥江小朋友重獲新生,繼續過着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活。顧少爺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苦就是被綁架的這二十四個小時。
為了表示感激之情,他在賀威耳邊唱了半個月的《不敗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