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幼時曾中過毒,那毒進了他的眼睛,自此之後他就成了半瞎,光線稍暗便難以視物。母妃當時瞞住了此事,隻有與他親近的幾人知曉。
霍少聞斷不可能知道他有眼疾。
紀淮舟細細觀察霍少聞的表情,試探着開口:“待日後時機成熟,我的腿疾自會‘痊愈’,侯爺大可放心。”
霍少聞雙目微斂,出口的卻是另一句話:“殿下駕臨多時竟還站着,是臣疏忽了,還請殿下入座。”
他拍了拍身下卧榻,可并沒有起身的意思。
紀淮舟目光掃視一圈,未在書房見到其他坐具,唯有榻前一方腳凳尚可坐人。
紀淮舟心下了然,緩緩步至榻旁,撩起衣袍,在霍少聞榻前腳凳坐下。
腳凳低矮,他隻能仰着頭說話:“我知曉侯爺雄韬武略,更願馳騁沙場,守土安邦,如今卻困于宮阙之中,難展心中抱負。若侯爺肯助我一臂之力,我日後定會讓侯爺實現心中所願。”
霍少聞輕撫手中匕首,嗤笑道:“從龍之功固然顯赫,可殿下真會兌現諾言嗎?”
紀淮舟傾身向他湊近了點,語氣中帶了幾分急切:“那是自然,我不是那等背信棄義之徒。”
離得近了,一股幽香沁入霍少聞鼻端。香味并不濃烈,是一種山間草木的清新,又透出絲絲桃花香,味道清甜悠長。
這是紀淮舟最愛的熏香——嶺上春。
前世即使他登上帝位,也依舊日日用嶺上春。
霍少聞聞着這股熟悉的香氣,冷笑一聲,倏地起身用手中匕首抵住紀淮舟咽喉。
紀淮舟沒料到霍少聞會有如此動作,驚了一下,但很快便恢複了鎮定的神情,不動聲色道:“侯爺這是何意?”
霍少聞居高臨下盯着紀淮舟,聲音淡漠:“五歲那年,父親将這把匕首贈與我,我用它殺過很多人。”
包括……我自己。
“這是一柄利刃,隻一下便能割破喉嚨,教人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霍少聞手下微微使力,紀淮舟白皙的頸間頓時現出一道細細的血痕,落在霍少聞眸中,他眼底染上嗜血的興奮。
匕首下的秀美喉結陡然滾了一下,霍少聞笑了,俯身至紀淮舟耳側,聲音溫柔如情人絮語:“怕了?”
溫熱的氣息纏纏|綿綿落在紀淮舟耳畔,紀淮舟睫羽微抖,像是陷入蛛網中的蝶,拼死掙紮:“侯爺……”
霍少聞撫上紀淮舟後頸,掌下肌膚柔軟細膩,他指腹微動,摩挲了幾下。
幾乎被他半圈在懷裡的少年人登時渾身僵硬,耳後悄然泛起一抹薄薄的粉色。
霍少聞捕捉到那抹绯色,眉梢微挑,目光沿着紀淮舟泛粉的後頸,遊至喉間向外滲血的紅線,順着它一寸寸向上爬。
經過纖長的脖頸、微尖的下巴,霍少聞眼睛在紀淮舟唇珠上停了一瞬,視線掠過挺直的鼻梁,投向對方眼底。
紀淮舟生了一雙狹長的眸,眼尾微翹,小半瞳仁被眼簾遮住,看人時往往略帶冷意。但此刻他正仰視着霍少聞,雙眸圓睜,翹起的眼尾猶如一個小鈎子,竟透着幾分惑人之感。
“以前怎沒發現,殿下有如此好顔色。”霍少聞收回匕首,随手扔在一旁。
紀淮舟雙目圓睜臉色驟變,撐起身體試圖與霍少聞拉開距離。
“今夜是我叨擾侯爺了,不如改日……唔!”
唇間的溫熱觸感令紀淮舟大駭。
霍少聞饒有興緻地将指間血水塗在紀淮舟唇上,心情愉悅:“合作之事,并非不可,但你需要——”
他故意拉長聲音,少年人的面容愈發慌亂。
在曾經那位帝王身上,霍少聞可從未見過如此驚惶的表情。
十八歲的皇子,到底是太年輕。
霍少聞自重生以來就壓在心頭的煩悶散了不少,他輕聲一笑,放開紀淮舟,身子向後斜靠在榻上,眉眼蘊着風流,一字一句道:
“取悅我。”
紀淮舟怔怔地看着霍少聞,面上一片空白。
仿佛不能理解他話中之意。
霍少聞心情頗好地同他道:“殿下沒有侍妾,想是對風月之事不甚熟悉,無妨,憑你本能做罷。”
他話音剛落,紀淮舟的臉便唰一下紅透了,連脖子也浸着粉,襯得頸間血痕更加瑰麗。
霍少聞指尖輕點着羅漢榻,目光宛如一張大網,将眼前人織在其中,肆意打量。
紀淮舟今日穿着件淡青色錦袍,腰間墜着一枚碧玉佩,身姿挺拔,如一株翠竹。身為帝王的紀淮舟向來都是一身玄色衣衫,莊重沉穆,這難得一見的嫩色,倒是顯出他本身的容顔了。
在霍少聞毫不掩飾的露骨目光下,紀淮舟“騰”一下站起身來,胸膛急遽起伏。
霍少聞見狀,手中動作停下,微微勾起唇角,打算告訴紀淮舟既然他不肯折節,合作便終止罷。
下一瞬,霍少聞的笑容驟然僵在臉上。
散着幽香的溫熱身體鑽入他懷中,那人勾住他脖頸,伏在他肩頭,口中嗓音模糊又暧昧:“還請……侯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