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沒你想的那麼容易,”霍少聞眼眸微沉,“當心三皇子。”
這一世生了變故,與前世經曆不同,事情脫離自身掌控,霍少聞隐隐覺得有幾分不安。
紀淮舟揚唇:“侯爺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
-
回了宮,便須去崇教閣進學。
前往崇教閣要經過蓬萊池,次日清晨,紀淮舟行至蓬萊池時,從另一側的小徑中走出一人,那人叫住了紀淮舟:“七弟。”
紀淮舟回身,來人一襲素白錦袍,面如冠玉,文質彬彬。
“大哥。”紀淮舟颔首緻意。
“七弟身子可養好了?”紀鴻景上前,從周照吉手中接過紀淮舟,扶着他緩緩前行,溫聲問,“前些日子我托人送去的補品,七弟可有收到?”
“收到了,多謝大哥挂念,我如今一切都好。”
紀鴻景松了一口氣,歎息道:“老五竟對你下如此毒手,得知他派人刺殺你的消息,我吓壞了,幸好你平安無事。”
紀淮舟側眸,目光停留在大皇子籠着愁雲的眉間,微微一笑:“多年來,幸賴大哥照拂,多次制止五皇子對我的欺淩,才讓我免了許多皮肉之苦。可惜我身無他物,不知該如何報答大哥的恩情。”
“七弟莫要說這些見外的話,”紀鴻景面上多了幾分慚愧與自責,“你自幼失恃,身為兄長我理應護你周全,可仍是讓你受到老五不少欺辱,我愧對已故的麗妃。”
紀淮舟擡手,安撫性地輕拍紀鴻景手背,道:“大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們兄弟就别再說這些客套話了,讓不知情的人瞧見,還以為我們是陌生人呢。”
紀鴻景莞爾,兩人相視一笑。
“這不是大哥與七弟嗎?”
正在這時,一道微涼的聲音從旁插入,周圍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兩人停下腳步,紀淮舟側身望去,三皇子、十皇子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兄弟二人踏着濃蔭,步入明媚春陽裡,走到他們跟前,三皇子盯着兩人相扶的手,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紀鴻景笑道:“今個兒倒巧,我們兄弟都遇上了。”
紀灏文敷衍地沖紀鴻景笑了笑,鷹隼般的眸子轉向一旁,緊緊鎖住紀淮舟,開口道:“兩個月前外祖父壽辰,我與十弟曾出過一次宮,代母妃去送賀禮。那日申時,我曾去過别莊看望七弟,不知七弟可還記得?”
紀淮舟坦然回視:“自然記得,那時恰巧我房中一炷香将将燃盡,因而我記得很清楚,三哥到時正是未正二刻。”
“七弟記性倒是不錯,”紀灏文蓦地一笑,尾音微揚,“那日在七弟府中飲了一杯茶,那茶滋味甚好,我惦念了許久。不瞞七弟,我此次便是想問問你,那是甚麼茶?”
紀淮舟驚訝道:“三哥竟喜歡那茶?那是莊子上的人從後山裡采的,算不得什麼好茶,我還以為三哥不會喜歡呢。”
“還記得那日有個仆從莽莽撞撞的,不小心将茶灑在三哥衣擺處,好在三哥寬宏大量,不與他計較。若三哥喜歡那茶,我今日去莊子為三哥取一些來。”
紀灏文:“那我可要多謝七弟割愛了。”
說罷,他歎了一口氣:“我那日在言語間對七弟多有冒犯,這幾個月來我始終輾轉難安,為兄還要請求七弟原諒。”
“冒犯?”紀淮舟愣住了,絞盡腦汁想了許久,他恍然大悟,“三哥說的是無意間道出我母妃名諱之事吧?我母妃之名稀松常見,我當時都未曾留意到,竟不知三哥為了這等小事憂慮數月。這并不是你的錯,三哥不必再為此介懷了。”
紀灏文拱手道:“七弟仁厚。”
紀鴻景聽兩人交談許久,笑着開口:“三弟的一樁心事總算是了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快走吧,七弟腿腳不便,可别讓七弟受我們連累挨罰。”
兄弟四人加快步伐,趕在夫子到來前抵達崇教閣。
-
課罷,紀淮舟回了青筠别莊,其他諸位皇子則去學習處理朝政。
日暮時分,紀灏文回到居住的成懷宮。他松了松衣襟,輕呼一口氣,瞥向角落裡的暗影:“出來吧。”
黑影移至紀灏文身後,低聲問:“今日試探如何?”
紀灏文搖頭:“毫無破綻,那日在大街上看到的應當不是他。”
“紀淮舟不是善茬,莫要小瞧了他。”
紀灏文嘲諷一笑:“不是善茬又如何?一個皇子無後,就注定了他與皇位無緣。”
“萬一他說自己不能人道是假的呢?勸你别掉以輕心。”
“是真是假,一試便知,”紀灏文卸下腰間玉飾,昏暗天光斜斜照過來,他的眼周被濃重暗影覆蓋,整個人透着一股陰森,“過幾日司風節,父皇宴請諸臣,就在宴上試他一次,順道送上一份大禮。”
“若是真,自然無大礙。若假嘛,死前能與皇帝的妃子春風一度,他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