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後的不論多少年，走在這條巷子裡，程池都要記得這個夜晚彌漫的淡淡石榴和柑橘味。

忽明忽暗的轉角吊燈，把影子拉的很長，搖搖晃晃。

“艹，都沒怎麼顯露身手呢。”

男生屈指抹去嘴角的沙粒，卻染上了明顯的血絲，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偏僻逼仄的巷子裡，充斥着細碎腳步聲。

面前的男生嘟囔完，在對方落荒而逃的動作裡，将手中拎着的鋼筋狠狠往地上一砸，發出一聲沉重的“咚——”，然後轉過來。

沈聽落原本深邃狠厲的表情，在看到身後毫發無傷的女生後突然就柔和開來，翹起的嘴角就像打架赢了的小狗求誇獎似的。

但女生似乎沒看懂他的暗示，眉眼間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

沈聽落看她這樣無動于衷，憋出一口氣，瞬間就蔫了。

他随手擦了擦嘴角磕出的血，把留有淤青的手臂往身後稍稍擋了擋，朝女生走去。

對方被他的氣勢逼迫得下意識想往後退，可又覺得不太禮貌，硬生生止步了。

她舉起手機：“謝謝你幫我，你要去醫院嗎？”

沈聽落聽到這公事公辦的語氣，有些失落∶“就隻說這個嗎？”

對方收了手機，看着他：“還有——”

沈聽落眼睛立馬就亮了。

“如果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應該先報警，再找其他解決方法。”

“……”

還以為請我去你家做客。沈聽落忿忿地想。

他随意應了下來，又試探着開口，“程池，我們真的不可以做朋友嗎？”

女生眸子閃了閃：“我們現在是朋友。”

沈聽落撇撇嘴，算他媽哪門子八竿子打不着的朋友。

程池看不透這人在想什麼，也不想看懂，因為她覺得這個男生實在是有點莫名其妙。

前幾天突然冒出來說喜歡自己，拒絕了之後，又說可不可以做朋友。

她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幾秒，問了一直憋着沒問的話：“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說完頓了頓，又添，“我沒有别的意思。”

沈聽落揚揚眉，一臉坦蕩：“當然是等你啊——我不知道你們重點班竟然要多上一節課，我以為你為了躲我故意拖時間，所以就來這裡等你了……”

“重點班從高一就多上一節課。”

沈聽落不以為意：“哦，可能我晚上不怎麼來學校。”

程池：“……”

她不知道面前這個逃課、打架……可能還早戀的人怎麼考上的省重點高中。

沈聽落見她突然的沉默，找補似地說：“但是我以後會多關注你、你們班的事的，絕對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了，我保證——”

程池很有耐心地又回答了和昨天一樣的答案：“謝謝你喜歡我。但你或許隻是青春期一時的沖動，這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喜歡——”

“——我認為不會有人沒有理由的喜歡上一個以前不認識的人。”

沈聽落反駁：“有理由的！我關注你很久了，程池。”

五天，真的可久了。

程池覺得這人有點說不通，索性換個問題：“……為什麼要等我？”

沈聽落走上前，伸出手想幫她拿書，看到她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又讪讪把手收回來。

“你不喜歡我，所以我來找你做朋友啊。”

毫無邏輯的理由，程池皺了皺眉，沒說話。

沈聽落又得意地笑了笑，一臉慶幸：“還好我等着你的，不然你被那幾個傻、不良青年欺負了怎麼辦啊？”

他的尾音總往上揚，聽着輕快明朗。

程池低頭看了看手機，對他說：“我叫的出租車到了，先去醫院可以嗎？”

然後也不管對方回沒回答，就領着他往前走，不甚在意地回答他的問題：“不會，他們幾個隻是愛吓唬人……”

沈聽落瞬間炸毛：“他們經常吓唬你？!艹!剛剛砸重一點就好了……”

程池閉嘴了，不再試圖與他交流。

-

走出巷子期間，程池接了個電話。

沈聽落在一旁聽着，隻能聽着程池柔和的語氣判斷那邊可能是她的親屬。

“嗯……有個同學受了點傷——”程池舉着電話朝他這邊看來，“應該不會太晚……”

沈聽落這次沒再說什麼，一個同學就一個同學吧，至少還能當個同學呢。

“好，嗯……拜拜。”程池挂了電話。

沈聽落突然叫住她：“十點半了，程池。”

這麼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程池回頭：“沒關系。”

走到出租車旁邊，沈聽落攔住她說：“算了，你别送我去醫院了，我又沒斷手斷腳，自己去就行了。”

程池思索了一會兒，問他：“你自己可以嗎？”

男生擺擺手：“我又不是小朋友。”

程池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機點開二維碼，抿了抿唇：“你加我微信吧。醫藥費我報銷。”

沈聽落立馬精神起來，沒想到還有這種便宜讓他撈着，用最快的速度掏出了手機，就怕對方反悔。

加上微信，程池才想起，自己一直不知道男生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你叫什麼名字？”

沈聽落本來要坐進後座了，突然扭回來，腦袋措不及防就撞了頂，“砰——”一聲，程池看得心顫了顫。

但沈聽落壓根顧不上，他更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