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已經有人走了。
沈聽落呼出一口氣:“我們也——”
“下次我帶常溫的能量飲料可以嗎?”
他猛地擡頭,張着嘴,一副傻眼的樣子。
剛剛敷耳朵的冰水帶着滾燙的熱意淌到脖子,再到鎖骨,而後順着皮膚到胸口。
“我看他們都是看籃球的人給打籃球的人送水。”
她這話跟繞口令似的,沈聽落剛打完球腦子嗡嗡響,聽不懂,隻問:“下次也來嗎?”
好在程池不介意他不太聰明的樣子,耐心回答:“也來。”
沈聽落注視着她的臉,心想:以後真的不能運動完喝冰水,否則照這個飙升的心率來看,真的會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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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更衣室換完衣服去吃飯的路上,兩人又聊起了周末的文化館。
太陽徹底被照住了,隻洩露一點兒白茫茫的光,湖邊的棕榈掉落兩枝泛黃的窄硬葉。
程池思考着沒和他聊教授講的一些新理念,而是調着照片,循着記憶給他講陸知心當時的介紹詞。
一直到辦公室,他都聽得很認真,偶爾開個玩笑互動一下,吵着要穿到古代當工匠,讓自己的作品在百年後炒到幾個億。
程池笑而不答,指向最後那個淡藍色瓷洗:“沈聽落,你認得這個嗎?”
“這個我知道,筆洗嘛。”他湊到屏幕前,兩指放大,驚奇道,“這些古代比起大同小異啊,瞧着挺眼熟的。”
“你不用穿到古代做瓷器了。”程池說。
“?”
“因為會有人花幾個億買下你的作品,又送給你家的。”兜兜轉轉,羊毛出在羊身上。
“……”
他說那麼眼熟呢,原來是爺爺書房裡的小物件。
程池把這些胡扯當做一個消遣的插曲,但沈聽落來了興趣一樣,晚飯也聊,回家推着自行車也在叭叭:
“程池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的?萬一我真有上輩子呢?”
程池第三次回答:“子不語怪力亂神。”
“好吧。”他聳聳肩,像是徹底接受這個事實,結果又話鋒一轉,說,“要是我幾百年前是個策馬揚鞭的劍客,你會是什麼?”
“不知道。”她不再試圖糾正他。
“那我想想。”沈聽落俨然一個小孩,執着的玩着百玩不膩的遊戲,非要較真的去想,煞有介事,“你要麼是個……那種士族門閥破例招進來學識驚人的幕僚,要麼……就那種天資過人,年紀輕輕就悟出自己修為門道,成為最年輕的宗師,一統仙門的道人!”
他真是思維發散,天馬行空,想象一下前世今生就算了,還套上了玄幻色彩,而且……
“我的身份太誇張了。”程池說。
沈聽落并不這麼覺得:“有嗎?可我就是覺得你厲害得要死啊。”
“沒有人會厲害得……要死。”
“那你相不相信,就是因為你這麼無敵才和我産生了偌大的緣分?”
道路兩旁的街燈忽明忽暗,偶有幾個加班行色匆匆的路人。
今晚無月,恐怕明天該下一場雨。
“不信。”程池說。
她和沈聽落之間哪裡就有緣分一說了?若不是那天下午自己被攔住了,他們之間是不會有交集的。
她不信“緣分”這種天定又浪漫主義的說法。
人是有機體的結合,是客觀世界的衍生體,“緣分”這種東西全憑人的行動決定而非未知的“命”。
起碼在次日踏進飯店以前她是堅決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