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和沈聽落有約,程池在體育老師一喊解散之後就往體育館走去。
館内熱哄哄的,固定風扇的聲響把一堆正玩籃球的男生的聊笑卷進去,變得像隔了層海水一樣遠。
有一個男生站在場地的邊緣,遙遙地望着樓梯口,和身後一群人格格不入。
甫一瞧見來人,他立馬打起精神,挺直脊背,飛奔過來:“程池,你來啦——我還怕你忘了呢。”
他這人說話,不論音量,不論音色,都帶一點點輕微的南方口音,總把“了”濁化成“啦”,還有可能是個人癖好,愛加一些後綴。
程池不動聲色地觀察他幾秒,而後和他一起走上觀衆席,回答他:“我記性很好,沈聽落。”
我又不是你。
“那太好了——”沈聽落指着和上次一樣的座位,“有兩瓶礦泉水的位置,看到了嗎?待會坐那。”
“好。“
“沒冰那瓶是你的。”
“好。“
其實程池不明白,為什麼要給自己一個看客送水,隻是沈聽落不覺得有問題。
有人在場館上喊他,發現再次坐在看台上的程池後,又是一陣起哄聲和口哨聲。
沈聽落從護欄翻下去,撿起滾到場外的籃球,笑着丢回去,随手指了個上衣不知道被甩到哪去的裸男:“趕緊的穿好,才開局幾分鐘啊,就脫衣服,去去去!别亂孔雀開屏!”
“不帶這樣的哥,尼瑪熱得老子想死。”
“哪熱了?今天26度,最适溫度!”
“哎喲,又不止我一個人熱——”
江逾白麻溜的去場外把他的T恤撿回來,罩他頭上,催促:“趕緊的,打完再脫。”
有幾個兄弟也來搭腔:“就是就是,是不是耍流氓啊?這麼多女生——嫂子還在呢!”
又是一陣大笑。
“你們自己要開屏就開屏,别亂說。”沈提洛直接把球砸進筐裡,示意開打,“也别亂喊,人家有名字的。”
他語氣不兇,但也不像開玩笑,一衆人不敢再亂喊,搶着籃球算這事兒過了。
看台上,程池左看右看都沒明白,那晚李老師為什麼要說這個男生是“成天抱個籃球到到處跑的二流子”。
沈聽落打籃球很猛,起跳、投籃都幹脆利落,偶爾開幾句玩笑,引得哄堂大笑,還時不時沖她比幾個很簡單的手勢,看到她點頭後又走開。
汗水順着眉骨往下淌,笑得很恣意。
他整個人在球場上跑,身姿落拓,眉眼開闊,不論如何也跟“二流子”沾不上邊。
打完以後,程池把水隔着護欄遞給他,幾個人脫着上衣往這邊看,随即不滿的喊道:“你他媽個沈聽落,連口水都不願意喝我們的了?!”
“有人送水就是不一樣!”
“哎呦,程池下次别給這死人送水,渴死他!”
……
陳池本想辯駁,卻看沈聽落欣然接受,還忘乎所以的倚着欄杆笑:“怎麼着,你們羨慕啊?”
說着他還晃了晃,繼續:“你們有人送水嗎你們?”
“我操,受不了你了,以後别跟我們來打球行嗎?”
沈聽落不理他們了,翻身上來,程池滿臉疑惑的盯着他看。
可能實在很熱,他整張臉包括耳朵一直紅到了鎖骨向下延伸到校服裡邊。
他不和她對視,一屁股坐下,神色輕松地說:“他們說什麼你都不要搭理,聽着不舒服就罵回去,和我說也行。”
“嗯。”程池随口應下,說正事,“剛運動完喝冰水不好。”
沈聽落頭都沒擡,撩着劉海,好像并不想聊這個話題,“哦”了一聲。
看這個反應,程池俯視他站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用冰水敷自己的耳朵,眼睛偷偷往旁邊瞟,在對視之前又迅速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