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edy,指法院對根據衡平法考慮所确定的被害方或受害方給予的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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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雪不知道要怎麼跟趙逸池提起這件事。一方面她羞于啟齒,另一方面她怕自作多情。
就像梁徹說的那樣,他可能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者,即便知道了,也隻會輕描淡寫地說:“哦,就這樣啊?”
她幾乎能想象得到他的表情,眉毛上揚的幅度,以及微涼的語氣。
封雪點開了他的視頻賬号,打開最新幾期投稿,評論區已經掀起了小小的風波。
“聽說你把女孩子惹哭了啊?”“渣男渣男渣男渣男,取關了。”“啊啊啊快出來解釋啊,到底發生了什麼?”“清者自清,有些人别亂黑了。”“别在這裡ky,炒CP幹嘛牽扯到别人。”
不敢再看,她默默點了退出,打開了微信,在聊天框裡編輯:“對不起,趙同學……”
上來就道歉,好像有點吓人。她又一個個删掉:“趙同學,打擾了,不知道你近況如何?有件事想……”
太客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跟甲方說話。她改了語氣:“哈喽趙同學,好久沒聯系你,是這樣……”
啊——怎麼說都感覺不對!封雪氣急敗壞地把手機扔在床上,痛苦抱頭。她本來就是思前想後的性格,寫這段話簡直要了她的命。
要不問問鄭楠的意見?她是個直性子,也許有什麼好建議。
封雪敲了敲鄭楠的房門,然後直接推開:“是我,我開門了哦——”
鄭楠正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坐在電腦前加班。見到封雪進來,她揉揉眼睛,立刻打起了精神,“怎麼了?啊對,你快跟我解釋那件事情!”
封雪用她的杯子喝了口水潤潤嗓子,随後從頭到尾給她捋了一遍。鄭楠一開始恍然大悟,然後瞠目結舌,最後黯然神傷:“你說說,你這都是什麼事兒啊……一下子兩邊的關系都僵了。”
“那你說,我到底要不要主動跟他解釋?”封雪愁眉苦臉,一張小臉都皺在了一起。
“别說了,别解釋了。”鄭楠搖頭,一臉嚴肅:“反正你們倆以後估計也沒什麼機會見面了,你何必為難自己,本來也不是你直接導緻的,不如做個縮頭烏龜。”
“可是我心裡會一直有根刺。”前世,他們倆沒有交集,他就在地球的另一端清清靜靜的。而現在,他們的名字莫名聯系在一起,卻給他帶來的是污點和醜聞。
鄭楠看着封雪的表情,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心裡的鈍痛。一直以來,在她的印象中,封雪總是勝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樣,好像不管發生什麼,她都心裡有數。
趙逸池的事,對她來說卻好像是什麼天大的難題。鄭楠第一次發現,原來封雪的臉上也會出現這般為難的表情。
隻有對自己喜歡的人,才會這麼鄭重其事吧?
她有點頓悟了,突然改口道:“說!你現在就說!”鄭楠拿過她的手機,點開了趙逸池的聊天框:“你直接跟他打電話,現在立刻馬上!”
啊?!“不是,你剛剛不是還說……”封雪反應過來,趕緊把手機搶回來,“别亂點,你!等等!我還沒想好呢。”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的手誤觸了,手機響起了微信語音通話播出後的待機鈴聲。封雪心肝膽顫,正打算挂掉,話筒裡卻傳來了他模糊的聲音——
“……喂?是封雪嗎?你找我什麼事?”
如玉石相擊般悅耳。封雪整個人呆站在原地,半天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咳咳……是我,不好意思啊,沒打擾到你吧?”瞪了一眼罪魁禍首,她硬着頭皮開口,感覺嗓子發緊。
一旁,搗亂成功的鄭楠已經倒在床上,笑得渾身發抖,捂着嘴不敢發出聲音。
對面客套地回應了一聲沒有,封雪迅速在腦裡組織語言,挑着重點交代了來電的目的:“最近網上有些關于你的不實言論,不知道你人在國外有沒有受到困擾……我很抱歉,這都是跟我和我師弟梁徹造成的。不管你有什麼打算,後續我們都會配合,希望你能諒解…”
封雪有點說不下去了,感覺自己像淘寶售後客服。
沉默了一會,她靜靜地等場面發酵。
“我這幾天正好在北京,不如我們當面聊聊?電話裡說不清楚。”
鄭楠咻的一下坐了起來,與此同時,她仿佛看到封雪頭頂喀嚓一道閃電,震驚之情溢于言表:“你,你在國内……怎麼會這麼巧?”
“确實很巧。怎麼樣,要不要出來坐坐?”他輕笑,跟封雪不同,表現得一點拘謹和陌生都沒有,“如果真心道歉的話,最好當面說吧,畢竟也很久沒見了。”
封雪用眼神示意一旁的鄭楠冷靜,這個吃瓜群衆已經高興瘋了,用氣聲和手勢誇張地表示“say yes!!”。
“好啊,那……你想吃點什麼?”這麼多年,前世今生,還是第一次跟趙逸池坐下來吃飯,她完全不知道他的口味和喜好。
最後,兩人約在國貿一家餐廳,就結束了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
鄭楠尖叫一聲撲過來,抱住封雪:“男神聲音好好聽,我可以送你去嗎?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真人!”
封雪更加愁雲滿面:“完了,當面說我會更緊張,怎麼辦……”
趙逸池怎麼會在國内?按理說,這是法學院的第一年,他應該忙的都沒時間睡覺才對,怎麼還有空回國,還跑到北京來了?
鄭楠已經開始思考衣服搭配:“你明天就穿生日我送你那條小裙子,美死他!再配那條項鍊……還有,千萬不要戴你那蘋果手表!不搭!”
回到房間躺上床,封雪翻來覆去地想,電話裡他的聲音好像溫潤了不少,多年未見他會是什麼樣子,他到底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沒有生氣呢……結果一夜未眠,她頂着兩個熊貓眼坐起身,自暴自棄,決定還是别搞得太隆重,免得不像是去道歉的。
她簡單化了個淡妝,頭發用鲨魚夾绾到腦後,準備出門,就被鄭楠攔住上下檢查了一通:“頭發洗了嗎?香水噴了嗎?高跟鞋穿了嗎?”
鄭楠原本在周末要睡到下午才爬起來吃飯,今天卻中午前就起來督促她,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封雪苦笑求放過:“求你了,不要再加重我的緊張情緒……”鄭楠滿意點頭:“很好,清水出芙蓉,這樣看起來楚楚可憐的,這頓飯的效果就達到了,就算他有什麼重話,估計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