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好準備了嗎?
她像夢遊一樣回到了家。在她臨走前,Mia已經被她送到了朋友那裡幫忙照顧。
現在這空蕩蕩的房子裡,隻剩下她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
地球的另一端,風暴的中心點也是一片死寂。
曼島中城的頂層公寓,濃重的夜色中,繁華都市的天際線令人目眩神迷。
趙逸池最初看到這樣的景色時,也會不自覺沉浸在這片霓虹中。置身于鋼鐵叢林般的超級大都市,難免會發出自身渺小、泯然衆人之歎。但若從這個視角俯瞰,感受就截然不同。
星芒如何與月争輝呢?隻要站得足夠高,任何人都無法奪走他的光芒。他會赢,會一直一帆風順下去,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哪怕生命終結,他也沒有懷疑過這一點。隻不過是發生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錯誤,他很快就能糾正,然後回到正軌。
然而今天發生的意外,像一個莫大的嘲諷。原來,在他自以為躲過命中的劫數,未來安然無恙、光明璀璨的時候,他的人生已于暗處無聲崩塌。
他甚至有點不願回想今天那個本來平平無奇的早晨。窮盡所有的想象,他也意想不到有一天,居然會聽到對自己發出的米蘭達警告。
“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随之而來的是冰冷刺骨的手铐。
他打了個寒戰。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就算已經去警局走了一遭,見了法官,獲得了保釋,但目前掌握的信息還遠遠不足以讓他分析出事情的全貌。隻有熬到證據開示,他才有可能知道自己被莫名指控的原因。
然而有必要嗎?這不過是第一次嘗試,他還可以重來。比起洗刷污名,選擇死亡好像是更簡單的選擇。
最快的自殺方式,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安眠藥。雖然這個死法聽說很痛苦,但他目前似乎也沒有更體面的替代選擇了。
自嘲地一笑,趙逸池旋開了藥盒,把裡面的藥丸全部倒出。
“嘩啦——”他目測,應該夠了。再倒一杯水。
萬事俱備。
然而想起上次的體驗,他還是遲疑了。瀕死時,再濃烈的不甘,都會化作随波逐流的無力。那種恐怖的失權感,曾占據他無數個夜晚的噩夢。以前他尚且會勉力抗争,而現在他居然要自己雙手投降,把自己交給死亡。
真像個懦夫。電光火石間,腦海裡突然出現另一個聲音。
“我很好奇,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光環,隻依靠自己的話,你能在這個世上存活嗎?”仿佛一句谶語,對他發出嘲諷。
一瞬間,所有關于那個人的回憶,熟悉的、不熟悉的,紛至沓來。
趙逸池猛地站到窗邊,感到一陣陣的暈眩。眼前五光十色的夜景化作一片漩渦,想要把他吞噬進去。
“趙同學,你好啊。”她突如其來的問候。
“那我告訴你,我也沒有做媒的興趣。隻是你說不定你未來會後悔……”她若有所思。
“原來是這樣嗎?那趙同學,祝你出國一切順利。”她的驚訝像是敷衍的表演。
還有——
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光環,隻依靠自己的話,你能在這個世上存活嗎?
我能嗎?桌上的安眠藥就是回答。
趙逸池再沒有遲疑,他拿起水杯,一口又一口,吞下了那些藥丸。
死亡将再次降臨,而他内心居然出奇的平靜。
快點,再快點吧。他在心底催促。
他要見到她,越快越好。
封雪蜷縮在沙發上,手裡緊攥着手機。她睡不着,卻又什麼都不能做。
鈴聲突然響起,她猛地坐起來按下接聽,“怎麼樣鄭楠?現在有什麼消息了嗎?”
電話那邊,鄭楠的聲音居然帶着哭腔。“我們,我們現在在醫院,醫生在搶救!趙逸池,他自殺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這一切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是我哪一步走錯了嗎……
無數畫面蜂擁而至,帶着聲音、氣味和溫度。那樣的天之驕子,居然也會變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嗎?
萬念俱滅。一陣強烈的自我厭棄襲來,她痛苦作嘔,仿佛心血也吐盡了。
眼前一黑,隻聽到話筒裡鄭楠驚叫:“封雪!封雪!你沒事吧?”她張了張嘴,想要回複,卻陷進了一片虛無。
與此同時,緊急病房裡,“砰砰——”醫生一次又一次按下除顫儀,然而床上的身體卻再無動靜。
虛空中,一個冰冷的機械聲響起。
“001号法學生請選擇:是否開啟第二次重生?”
“002号法學生請選擇:是否開啟第二次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