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們所訴訟是留不下來的,忘了跟你說,我前世就是直到最後才知道,臨走前才見了合夥人第一面。”她苦笑。
國内的留用實習就是一場賭博,弱勢方被迫承擔所有風險,而應屆生們的試錯成本少得可憐。
“我記得我們已經讨論過這一點。”他垂眸,不再與她對視,“你要想的不應該是能不能留下來,你也知道找到理想工作算不上改變前世命運。”
“有沒有可能你在系統中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去追求你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目标,不要糾結能不能達到,隻問自己想不想要。這樣才能完完全全跳出思維定式,活成另一個樣子。”
“但我第一世不是嘗試過了嗎……走娛樂圈的路子,結果并不好啊。”
“不夠,遠遠不夠。”他淡笑搖頭,“在我看來,你的第一世和第二世都沒什麼區别,無非就是重拾前世未選擇的道路。如果你做什麼選擇都以前世為基礎,又怎麼能真正改變前世?”
第一世,她後悔沒抓住流量時代的東風,報名參加前世拒絕了的那檔綜藝節目,試圖成為法律界的公衆人物。
第二世,她後悔前世心高氣傲拒絕了資本市場團隊的留用機會,決定按部就班把offer舔回來,先守住律師賽道,以後嘗試再轉型。
但其實,無論怎樣,都不是她最想要的、最好的路,而是權衡利弊、掂量清楚自已幾斤幾兩之後最合适的選擇罷了。
那……如果不基于前世的機遇做決定,有什麼是跟前世相比改變最大的呢?
當然就是眼前這個正笑眯眯望着她的人了。他的雙眸又深、又亮,像一片無垠的星海,藏着無數那些她不可言說的欲望。
不得不承認,他才是她的少女時代裡最具象征意義的一個符号。如果注定得不到,就告訴自己不想要,她的壞習慣就是這樣養成的。仰慕的,嫉妒的,野心勃勃的,不甘平庸的,所有貪怨嗔癡的起點。
是不是所有的答案,都必須與他有關?兩個人手中都隻握着半把鑰匙,隻有合在一起,才能解開通關的大門。
她的眼神變換不定,流露出強烈的掙紮和躊躇。趙逸池心中微微歎氣,知道讓她主動邁出第一步并不容易,便暫且放過了她,不再敲打。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耐心變得這麼好,他也有些納罕。
然而飯桌上,封雪還要接着應對顧表哥的連環轟炸。
“聽逸池說,你們是高中同學?”
“隔壁班同學,其實接觸不多啦,高中畢業後沒再見過。”
桌子底下鞋子好像被輕輕踢了一下。
她補充道:“……但是一直斷斷續續都有聯系。”
“哈哈哈,那這麼久沒見,感覺逸池怎麼樣?變化大嗎?”顧表哥言笑晏晏,意味深長地發問。
封雪語塞,眼風飄到趙逸池身上,試圖獲取場外提示,然而無功而返。桌子下面也沒有動靜。
她咽了下口水,“唔——有什麼變化……哦對,外表當然變化不大了,從高中到現在都是這麼帥。性格嘛,比以前平易近人多咯。”
“我以前很吓人嗎?”趙逸池挑眉,餐巾碰了碰嘴角,慢悠悠道:“是你臆想的吧?”
那這麼說也沒錯,哪個女生看到這樣一張臉敢輕易接近?可不就隻能腦子裡描繪一二。
想起第一世她主動接近,趙逸池的态度倒也無可指摘,表面功夫還是很到家的。
兩人自顧自插科打诨,互相鬥嘴,一旁顧之文暗笑不語。
高中啊,真是一個神奇的存在。年少的人們,對求而不得的事物産生的執念,也許比他們想象得要深。
這就是所謂念念不忘,耿耿于懷。
趙逸池的前任女友,不也曾經是高中同學嘛。
印象中,他在美國偶然見過一次,隻記得是極其明豔的長相,加上張揚外放的個性,與眼前的封雪截然不同的兩個類型。
那個女孩,其實看起來跟表弟更相配,都是表面看上去随和,其實内心狂的不行的人,對自我秉持的一套規則和信念堅信不疑。最初靠近時以為是溫暖的太陽,等反應過來已經被烈火灼燒。
他是見識過那種癡纏勁兒的,在漂亮女孩那樣的攻勢下,男方很容易就被吃得死死的。但這套路對趙逸池行不通。
能讓他真正心悅誠服的人,該是什麼樣?其實顧之文心裡也沒有概念,但絕沒有想象過可能會是封雪這樣的女生。
外表是足夠驚豔了,氣質屬于清冷飄渺那一挂,但因為五官過于精緻,皮膚甜白釉似的,像易碎的瓷娃娃,表情一大就顯得有些嬌怯怯的——不知道是不是一種僞裝,畢竟她在逸池面前完全沒有被壓制的感覺,反而有來有回,毫不示弱。
這場戲,顧之文是看得津津有味。
從杭州求的平安符,再到看完電影救的小貓……直覺告訴他,也許這兩人背地裡的糾纏,比表面上要更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