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理智飛在半空中,看着下方的自己不堪忍受,直接崩潰。
麥教授面目猙獰,臉色漲紅,居然拿起放在旁邊桌上的剪刀揮舞起來。
另外兩人一個大哭,一個自閉,都沒有第一時間作出反應,被剪刀捅了兩下,一時間鮮血橫飛。
三個人類互毆見血,房間内的氣味更加讓人作嘔了。
等到拿着剪刀的麥教授被制伏,三人喘着粗氣漸漸恢複理智,才聽見了細若蚊蠅的聲音。
“爸……”
一直挺着肚子沒生産過的怪物伸出爪子。
野獸般冷酷麻木的眼瞳中,流露着人類的情感。
麥教授流着淚和她對視。
這一聲呼喚打碎了僥幸。
他女兒就是變成了怪物。
不僅外表變了,心更是早被腐蝕。
用全力壓着他的林俊潇錢朵朵松開手,看着這位溫文儒雅的教授塌下肩膀,一瞬間老了十歲。
麥教授緩緩走到了鐵籠前蹲下。
怪物掙紮着貼近他,嘴裡語無倫次說着胡話:“我能生孩子,我可以……好痛啊……”
“生孩子好痛……不想、不想生……救救我,救救我……”
越說,聲音變得越尖利。
最後更是泣血一般哭嚎:“讓我死吧!求求你!我不想肚子裡有怪物!”
“讓我死讓我死讓我死!!!”
“去死吧怪物!!!”
“啊——!!!”
她癫狂地用指甲抓撓地面,又長又尖的指甲斷開,外翻,露出鮮血淋漓的肉。
她卻不感覺不到疼一樣,用能掰斷指骨的力氣繼續亂抓。
血痕一道一道淩亂交錯,訴說着主人的絕望。
最詭異的是,這代表痛苦的痕迹無法被留下來。
當她眼中隻餘瘋狂,不見理智時,她就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動不動了。
那種麻木的空洞回到她身上,地上、被子上淩亂的血迹也回到她身上。
一切複原,還是又髒又亂的,像從來沒有染上血。
麥教授握着剪刀跪在地上不動。
隔壁籠子裡本來是他女婿的怪物,已經開始經曆下一次生産。
在痛苦呻/吟的背景音裡,林俊潇和錢朵朵忍着惡心和恐懼,在整間房裡翻找鑰匙。
既然知道了怪物的身份,就不能放任它們繼續被關在籠子裡。
但是之後要怎麼辦,沒人說的出來。
引他們來的布偶貓就坐在籠子頂。
毛茸茸的大尾巴垂下來,一雙清澈的眼睛冷漠看着這一切。
直到跪着的麥教授一臉掙紮地把手伸進籠子裡,高舉起剪刀,它才喵了一聲。
無數貓咪穿過牆壁出現在房間裡。
它們的樣子似曾相識。
錢朵朵盯着那些貓咪仔細回憶,靈光一現,想起先前在幻覺裡看到的貓咪腐屍。
把它們複原一下,正是現在的模樣。
貓咪們源源不斷進入房内,逐漸擠滿了房間裡的空地。
麥教授刺下剪刀的動作,被無數隻撲上來的貓咪阻止。
它們兇悍地弓起背,毛發炸開,将三人驅趕到角落。
端坐在高處的布偶貓突然口吐人言——或者說,它還是在喵喵叫,隻不過一種讓人敬畏的力量,讓三人聽懂了它的意思。
「想要結束對罪人的懲罰,需要付出代價。」
死亡是對惡人的寬容。
貓和貓的神明才不會允許受刑的囚徒私自解脫。
但慈愛的貓之神願意給予機會,遵循等價交換原則,家屬可以交換一些東西來讓罪人不用繼續在人間受刑。
「你願意為你的女兒付出什麼?」
神明的意志附着在布偶貓上,垂首看着他。
“……”
這真是一個難回答的問題。
麥莉少時,她的母親因病去世,身為父親的麥法澤付出了成倍的時間和精力。
麥莉一意孤行和孔齊結婚時,麥法澤付出了從過去積攢到那時的金錢,希望女兒未來的生活越來越好。
現在,他已快邁入五十歲,還有什麼能用來交換,入神明的眼呢?
機會隻有一次。
“我願意……付出我之後的人生。”麥法澤挺直脊背平靜的說,“她做錯了事情,是我沒教好,是我的錯。”
“請拿走我的未來,讓她解脫吧。”他露出一個平和的微笑,“希望您不介意我時日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