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平女知曉小女兒聰慧機靈,此事若不正面告知她,若她自己去查反而弄巧成拙。
“嗯!阿母你放心,你告訴我的許多秘密我都沒往外說過。”蔡芙覺得自己很會守住秘密。
“你們娘倆有什麼秘密?”
房室裡傳出一陣笑聲。
蔡芙拜師一事,白日裡告訴了小弟們。
大馬皺眉問道:“你我已經是談夫子的學生,如今姜夫子也在學堂為我們授課,你為何多此一舉去拜姜夫子為師?”
蔡芙浮誇搖頭,“可見大馬你平日在學堂不關心我,你沒發現麼?談夫子從不指點我。我吃的是大鍋飯,你們吃大鍋飯又吃小鍋菜,尤其是你,大馬!”
“也有你大馬被說的時候!”二牛聽到哈哈笑,笑完大馬他又埋怨蔡芙,“芙姐,你最近要麼顧家裡要麼躲學堂裡,我和小驢都無聊死了。”
小驢點頭,“你們都上學去了,下學也不和我玩了。”
聽到小驢的話,蔡芙對他說:“你不是還在賣雞蛋麼?在前街賣雖沒有去縣裡賺得多,卻也有一筆收入。你多攢攢,攢錢去讀書。”
小驢搖頭拒絕:“你們不是沒有教我認字,我就是學不來。而且我的錢都給我祖父看病了。”
二牛摸他的頭,歎道:“可憐見的,你缺錢了問我們借。”
幾人常常缺席遊戲,卻不缺席上學路上一起走。
幾個孩子走在這條路上,不論去上學的不去上學,早分開的晚分開的,都迎着日光向前走去。
蔡芙每次進入學堂,都覺得這裡不是蔡家塢,而是另一個天地。
她漸漸發覺,在與大馬二牛小驢他們一起玩時,她是那個出主意的,做決定的;在與姜先生姜芷川趙子恒一起讀書說話時,她是受教的那一個。
此時,蔡芙正在書房練字,趙子恒沒有耐心地奪走毛筆,在紙上寫給她看。他豎起眉毛問:“學會了麼?”
蔡芙不語,拿過毛筆照着寫了一遍。趙子恒看到她寫出的樣子,重重歎氣:“你是豬麼?教了這麼久都不會。我說了寫字不要這麼用力!”
蔡芙蹙眉,看着二人的筆迹,用毛筆在紙上試探用筆力道。
在旁邊看書的姜芷川見了,走到蔡芙身後握住她的手帶她感受用筆力度,他溫聲道:“你記住我帶你寫的力道。”
待姜芷川帶蔡芙寫了幾遍後,蔡芙獨自寫了一次,她終于掌握用筆力道,轉身笑道:“多謝你,芷川。”
“是阿芙你自己有悟性。再者,每種書法字風的用筆力度其實不同,隻是先生教我們的字體力道不宜過重。”
蔡芙好奇問:“那麼有力透紙背的書風麼?”
趙子恒見這二人冷落自己,尤其是蔡芙,居然忘記之前都是他在教她,姜芷川隻是剛剛來的,就忘記真正該感謝誰了。他插話道:“你真是見識少,雖然如今書風以婉雅秀逸為主,但如今最富盛名的書法大家之二,林澈林溪兄妹就是以左手輕筆右手重筆冠絕天下。”
蔡芙并沒在意趙子恒說她見識少,如今讀書習字要緊,改日一并收拾。她隻注意到“兄妹”二字,問道:“林溪大家是女子麼?”
“是,林溪大家是女子,她的小字比起她兄長寫得更好。”姜芷川先是對她答話,後轉頭對趙子恒勸道,“子恒勿再出口傷人,人皆有見識不足之處。莊子曾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蔡芙心下道,難怪隻要認識這二人的,都會更親近芷川。趙子恒生得極美,嘴也極利,令人喜歡一回讨厭一回。
念頭隻是一瞬,她又問姜芷川:“林溪大家以女身出名,想必書法定是一流?”
姜芷川颔首,“在一些人眼中,林溪大家書法冠絕天下。”
趙子恒卻嗤笑:“蔡芙娘,你以為她怎麼出名的?她出身世家,又有擅書法的兄長提攜傳揚的書法。一般女子哪裡會這麼出名。蔡芙娘,以你的書法與出身,你是不要想當書法大家了。”
蔡芙終于忍不住說趙子恒一回,她逼近趙子恒,扯住他的衣袖,道:“真是受夠你了,凡是女子,你都要說人家是出身好才能出名成事,林溪大家的兄長也是家世好有個擅書法的親妹,怎麼不是他靠家世靠親妹才名揚天下呢?”
趙子恒正想反駁,姜芷川來了一句:“确實有不少人私下以為林溪大家書法高于其兄長。”
蔡芙接受了姜芷川及時的助威,掐住趙子恒的下巴,阻止他說話,“你看不上姜先生收我做學生,可我還是做了,我一個沒家世的女子與你一樣當先生的學生,你一定很憋氣吧?趙子恒你想一想,我身上有身世與女身二重劣勢,依然與你一樣做先生的先生,這就代表我的人品與讀書潛力遠勝過你!”
說完自己想說的話,蔡芙拉着姜芷川往外跑,笑道:“我們快走,他沒來得及回嘴一定更加憋氣!”
姜芷川眉眼生笑,與蔡芙小跑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