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楚家恐怕是要完了。”
“楚二娘子膽子也是忒大了。”
人群中鬧哄哄的,有不少人看樂子,江洛橋依稀聽見“楚家二娘子”五字,扒拉着卻擠不進去,隻好随意抓了一人問其中緣由。
那人不認得是安國公府的二娘子,卻是極有興緻的,大嘴一張就開始叭叭。
“還不是那長了雄心豹子膽的楚二娘子,竟敢刺殺榮成縣主,這不,聖上怒要降罪于楚大人夫婦,且全城通緝楚二娘子……”
還未等他說完,江洛橋已無心再聽下去,心突突地越跳越快,拔腿便要跑,卻發覺衣袖被裴恪拉住,一下子被拖進巷子裡頭。
“你放開我……”
她将手猛地一甩,怒瞪着他,誰知他不但不怒,還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連同聲音也輕柔了不少。
“楚二娘和楚家那邊我已讓尤七盯着,不會有事的,咱們先回去。”
那一瞬間,江洛橋懵懵地看着他,不曾想他竟都考慮到了,也發覺自己情緒不佳,頓時靜了下來,任由他帶走。
裴恪的私宅中,她遠遠便見楚鸢兒的背影。
“鸢兒!”
“盧姐姐,是我不好,是我沖動了。”楚鸢兒緊緊擁抱着江洛橋,咬下嘴唇皺着臉,“多謝你将我父母救出,大恩大德,永生難忘。”
看着她自責的模樣,總歸事情已經發生了,江洛橋也不忍再多問個中緣由,隻回抱住她,捂住頭頂順着烏發來到頸間,輕柔地撫摸着。
随後,楚鸢兒将她拉到父母面前,介紹道,“父親,母親,這是阿姐的至交好友。”
“你是安國公府的盧二娘子?”楚廉微顫抖着手,分明是不過半百的年紀,說氣話來卻是有氣無力。
他跪下,大行謝禮:“您救我們一家于水火之中,此生恐難再報恩情。”
思及楚廉将楚莺兒許配給楊家大郎之事,江洛橋着實無法笑對他,是以隻輕輕瞥了一眼,“那隻願楚大人來生對莺兒好些了。”
楚鸢兒料想到江洛橋産生了些誤會,走到她身旁牽起了手,解釋道:“盧姐姐,你誤會了,是那楊家大郎看上了姐姐,父親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那楊家大郎也是忒不要臉了,一生碌碌無為不說,按年紀都能當父親了,仍要以父之權将人強擄去做妻。
既然楚鸢兒都這般說了,江洛橋也再無立場揪着不放,磊落地向楚廉緻歉:“楚大人,多有冒犯。”
外頭依稀能聽見官兵在挨家挨戶搜人,陰雲壓城,小兒啼哭,使江洛橋不禁抓緊了腹前的衣裳。
“此地不宜久留,我即刻送你們出城,往後莫要回來了。”
楚家三人表示同意,可楚廉側耳聽着外頭的動靜,轉念一想沉下了眼眸。
“可城裡正通緝着,恐怕還未到城門口便被抓了。”
江洛橋又何嘗不知,隻是眼下官兵不多時便會搜到這裡,總歸不能坐以待斃。
正當她沉思片刻,裴恪推開了門,轉着輪椅向她走近來。
“我有法子送你們出去。”說話時,他的眼睛盯着江洛橋,絲毫未有移開之意,“你們收拾一下,酉時正送你們出城。”
江洛橋有些許不自在,不知他計劃為何,卻信他不會以此玩笑,自然地便把視線移開,緊貼後腰的手暗暗摳着,殊不知全然落入裴恪眼中。他悄然将目光移向别處,低頭唇線翹起。
她問道:“你們打算去往何處?”
“不如到吉州觀望一些時日,待事情平息,便到隔壁鄢州老家去。”
楚廉說着,料想榮成縣主畢竟毫發無損,如今雖風浪漸起,但總歸有平息之時。
如今金兵隐隐有壓境之勢,聖上也斷無可能為此耽擱許久,自身安危自然是更重要些的。
江洛橋不了解這些,隻想着送他們遠離這是非之地,聽到幾人要去吉州,便想與其一道。
可楚鸢兒有顧慮,她雙手别在腹前,此刻更加内疚,若非她一時遭不住榮成縣主挑釁,也不會連累父母逃離京城,更甚讓盧姐姐陷入險境。
“盧姐姐,你與我們一起,恐怕會連累你。”
江洛橋卻不容她分說,當即便決定下來一起走,裴恪并未多加阻止,隻是五指圈住了她的手腕,又重複了一次:“我與你同去。”
他如此堅持,換作從前江洛橋興許便随他了,可頂替盧瑤貞之事非同一般,此事若走漏了風聲,于她和妹妹都無益處,因而她仍是冷臉拒絕。
“不必了,今日之事,來日再謝。”
“我與你同去。”
如她對待楚鸢兒一般,裴恪同樣不容她分說,堅定不容拒絕。
看她沉着臉,他的手并未松開,大拇指磨了磨她的腕部凸起,讨好地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