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戴了帷帽,剛出門便碰上了奉命前來抓人的官兵,好在此刻被盧蔺容放倒的家仆醒來,着急忙慌地大喊了一聲“人跑了”,二人這才得以趁亂離去。
江洛橋選了平日裡最熱鬧的一條街,長接兩側鱗次栉比,今日新開了一家酒肆,酒招在高處飛揚,門前擁了一群試喝的酒桶子,二人融入人群中迅速穿過長街抵達城門。
可仍是晚了一步,城門已關,隻出不進,這下子是真要甕中捉鼈了。
盧蔺容當機立斷拉着她離去,九曲十八彎地擠進一巷子内,進了最盡頭的宅子。
“你先在此落腳,待我探清情況再做打算。”
粗略安置好江洛橋,他喝了口水準備離開,怎料被江洛橋叫住。
她有些猶豫,最終還是多問了一嘴:“定瑜她當真……”
盧蔺容的動作肉眼可見的一滞,遲遲沒有動靜,良久後才緩緩點了點頭。
随後,他一言不發,留下江洛橋一人。
她自個倒了水喝,水很冰,每喝一口牙齒都打着寒顫,可隻有這樣,她才感覺自己愈發清醒。
不多時,官兵挨家挨戶地搜,很快就搜到了這裡,淩亂的拍門聲擊打在江洛橋心上,她走出院中環視一圈,見那疊起的沙袋便不多加思考狂奔過去,扒拉着便爬上牆邊。
可當她爬到最高點時卻猶豫了,望着地面那一攤水有些發暈,若是這麼毫無顧忌地跳下去,恐怕不免落個殘疾。
可門外的人已經沖了進來,那一隊官兵向她擁來,因而已顧不上太多,隻好取其折中線,微微轉了身讓腿先落下,雙手摩擦着掉了下去。
顧不上手上的痛意,她不敢再回頭,不顧一切地瞧見有路便朝前跑,可她對這一帶不熟,這巷子如同一個迷宮,這才跑了不足半刻鐘便已不知所向。
正當她轉一圈尋找出路的時候,一人從後頭捂住了她的嘴拉入宅子内,關門落鎖。
待那人松手,江洛橋迅速拔了簪子相對,見來人是常煙雨,這才松了梗在喉頭的那口氣。
可江洛橋卻不願連累她:“謝謝你煙雨,我的事你恐怕也清楚了……”
“我不管你是誰,當初你救我于水火,如今說什麼我也不能對你不管不顧。”常煙雨又怎會不知他想些什麼,不等她說完便表明了立場,“這屋子是我死去的嫂嫂家,積灰已久,一時半會兒搜不到這兒來,你且在此住下。”
如今除了在此落腳也并無他法了,隻是官兵總會搜過來,此地亦不宜久留。
江洛橋漸漸放松了些,卻忽聞門環撞擊木闆,心“嗖”地提了起來。
“煙雨!你随我出來一下。”
是常于信的聲音,常煙雨去開了門,二人躲在門外密語。可江洛橋料想常于信是有意讓她聽見,說話聲愈漸拔高。
“你怎麼這麼糊塗!她根本不是什麼安國公嫡女,她是個通緝犯!”
“兄長,你莫不是忘了,若非她伸出援手,我如今還在呂府中挨打。”
常于信這回壓低了聲音呵斥妹妹:“那也不能為她不要命了,你可知按大郢律,私藏罪犯亦是要砍頭的!”
“不必說了,阿兄,我竟不知你是個狼心狗肺的!”
兄妹倆鬧了不愉快,常煙雨無法對此事坐視不管,隻白了他一眼便将他拒之門外。
江洛橋不願讓兄妹二人生嫌隙,隻好假裝沒聽見,心中卻暗暗謀劃着離開。
夜裡,朔風漸起,吹得老舊的門嘎吱響,江洛橋開了門出去,将門縫裡剛結好蛛網的蜘蛛壓扁,還未來得及鎖門,便見黑夜中驚現火把十幾,意識到來者不善,閃身躲進轉角處。
那群人進去搜了一圈不見江洛橋人影,當即押了送信兒那人上前,踹了一腳便跪在跟前。
“你敢诓我們!”
“官爺,你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那賊人私藏到我家中,我一發現便告訴你們了。”
是常于信。
江洛橋探出半個頭來,一下不知作何感想,終究也怪不得誰,自己成了通緝犯,誰又想惹禍上身呢?
她短暫地離了神,不料一小兵眼尖發現了她:“在那裡!”
那一衆人望過來,江洛橋撒腿就跑,已然不知東南西北,隻怕他們占着人多把她圍在小巷子中,是以見到大道光亮便毫不猶豫奔去。
巷子出口停着一輛馬車,她已無暇考慮太多,把簪子攥在手裡便直抵那車夫的脖子,聽見裡頭的動靜又大喝一聲制止對方動作。
待駕車離去,她才掀起簾子望進去,裴恪目如流星,将她拉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