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鐘還亮着光,明明暗暗,樊喃的半張臉被染上幽光,看着更冷清了。
“不看了,我又不是器修,等叙白回來吧。”樊喃眯起眼睛,打量幾眼輪回鐘上的符紋,不動聲色地離遠了些。
石頭身上的符文千變萬化,沒有規律,也沒出現過重複。
她瞧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然後轉身就走。
先前日晷纏上樊喃指尖的那根絲線憑空出現,一端從日晷的指針處伸出,另一端纏在樊喃的手指上。
樊喃以為自己當時掙脫桎梏,這根絲線就斷了,看來不是。
就在她另一隻手祭出折扇,運轉靈力,将扇子變回劍形态想斬斷這根絲線的時候。
絲線猛然抽動,強悍的氣勁擋住落劍的動作。
與此同時,絲線另一端的日晷升到空中,暢通無阻地向樊喃飛來。纏上劍柄時,體積已經縮小到桃核大小。
鐘表形狀的輪回鐘帶有玉石質地獨特的瑩白透亮,泛着飽滿溫潤的光澤,上頭的指針仍指向正北方向。
樊喃試着巴拉一下,指針紋絲不動,她又試着向裡灌輸靈氣。
輪回鐘吸了樊喃大半的靈力,鐘身幽藍色的光越發耀眼,還不見響動變化。
樊喃氣極反笑,都快吸走她全部的靈力了,總該給點反應吧。
呈現點她看不懂、參不透的東西也行啊,總不能這個神器的作用就是為了發光?
電石火花間,樊喃眼前又呈現一副景象。
柔山秀水,太陽高挂空中,暖洋洋的光普照大地,天空萬頃一碧,空氣中彌漫着不知名的花香味。
整個畫面如同一副流動的畫卷,美得歲月靜好、安甯祥和。
畫面中出現了一個衣妝楚楚的修士,束發齊整,水青色道袍走過的路,泥土松動,留下一行淺淡腳印。
那人走到畫面正中停下,迅速掏東西布陣,整個過程毫不拖泥帶水。
待陣法結成,她把縮小版本輪回鐘放在陣法上,然後抓着網狀的陣法随意揉成一團,一掌拍向地下。
高端的武器維護隻需簡單的手法。
畫面内的靈氣暴動,一圈圈向外震蕩,那名修士所在就像擲進湖中的石子。
激起千層浪。
黃土席卷了整個畫面,強大的氣場連畫面外的樊喃都感受到波動,下意識地擡手擋在身前。
被那股氣勁擊飛前,樊喃看到那人有個轉身的動作,但是她神魂也受到不少沖擊,樊喃強忍着識海火灼的刺痛睜開眼,畫面消失前,沒能看到那個人的臉。
樊喃在飛出去後就扭轉方向,讓奔着兔子的方向直直墜落。
落到兔子身上後還因為兔子太胖,彈了兩下滑坐到地上。
她倚靠着兔子,呼吸越來越快,心口像刀剜似的疼。
血液流經心髒的每一瞬,樊喃都能清楚感受到心髒一張一合,呼吸都在疼,渾身骨頭像被人打亂重組。
【宿主,你還有力氣吃藥嗎?】
樊喃虛弱地蹦出一個字,“有。”
系統又給她一顆丹藥,比之前吃的小了一倍。
系統解釋道,【太大了我怕你咽不下去,這個是濃縮版,藥效不變,就體積變小了。】
有這種好東西,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樊喃之前是囫囵吞棗式吃藥,等藥丸到了肚子裡自行化開。
之前嚼大藥丸咽不下去,還得喝水硬吞,算她嗓子眼寬嗎?
樊喃咬着牙擡手把丹藥塞進嘴裡,不敢動用靈力化開,索性不動了,靠着兔子慢慢等藥丸融化,疼痛舒緩。
等待藥效的時間,樊喃在腦子裡問系統,“剛才我看到的幻境你能看見嗎?”
【能,我能通過你的眼睛看見。】
“我從輪回鐘裡看到的那個場景,是這個秘境還沒變異前的樣子。”樊喃刻意忽略神識被針紮的感覺,回憶剛才看到的畫面,“你看見那個人的長相了嗎?”
系統沒好氣地回她,【你都沒看見,我當然也沒看見了。】
【别想了宿主,好好休息吧。我在你腦子裡,你疼我也疼!】
系統感覺自己像被針紮後用鹽水澆了一身,身上沒一塊好肉。
丹藥融化的很快,一股暖意從嗓子流經肺腑,五髒六腑一寸寸被補上虧空,接着丹田的枯竭被絲絲涼意修補。
心髒的跳動恢複如常,脈搏平穩有力,缺氧的窒息感轉瞬消失,暖洋洋的藥力修複着樊喃全身經脈。
終于能喘上氣了。
樊喃沒睜開眼,她的識海還在疼,神識的過度消耗無法靠系統給的丹藥修補,隻能等,休息一會兒就恢複了。
丹藥起效的期間,樊喃趁這時間捋了一遍整個事情經過,又問系統,“剛才畫面裡的人會溯冤陣法,師祖是玄虛派上上上代的親傳弟子,三代以内會陣法,還存世的玄虛派親傳,隻剩下我和四師叔的師父,真翎仙尊。”
樊喃的陣法啟蒙是真翎仙尊教的,不過那位老人家已經步入大乘期,約莫兩三年前就離開宗門四處遊曆了。
從原主有記憶開始,她就一直跟着真翎仙尊生活,比起拘正仙尊這個師父,樊喃和真翎師叔祖更熟悉。
把原主從一個奶娃娃帶到大,一點點教會她很多道理和生活技能。
像之前樊喃想起自己師父一樣,原主腦海中的記憶和多年相處留下的敬慕之心,開始逐漸融進樊喃的記憶,影響她的理智。
情感上,樊喃的内心是不願意相信,那麼溫厚的師叔祖會是布陣的人。
但人心都是偏左生長的,血肉鑄就的心髒産生的情緒就顯得不那麼可信。
人無法在丢了某樣東西時,在唯二嫌疑人的殺人犯和親人之間公平調查,情緒會左右判斷力。
樊喃深谙這個道理,壓制原主記憶帶來的影響去思考。
她要的是真相。
“你說那個人會是真翎師叔祖嗎?”樊喃不确定真翎仙尊會不會這個陣法,真翎仙尊至少沒在樊喃面前展示過他會這個陣法。
溯冤陣法的難度正常是元嬰期陣修研習,真翎仙尊隻是教了樊喃啟蒙,其餘陣法知識是她自己從藏書閣學的。
【應該不會吧?我記得他不是早走了嗎?而且他一個快飛升的人,有什麼必要算計一個還沒擇道的小弟子,就因為你會陣法?】
一圈三連,系統毫不留情地痛批樊喃。
但是系統說的有道理,就算真翎仙尊要算計樊喃,也應該把這些東西安排進金丹期的秘境。
沒錯,玄虛派還有金丹期秘境和元嬰期秘境。
再往後弟子們想入秘境,隻得出門尋找還沒被發現過的,或是等待大秘境開啟,和其他宗門弟子一同進入。
假設不是真翎仙尊,就說明有“鬼”潛入了玄虛派。
樊喃臉色慢慢凝重了起來。
系統看她不說話,換了種思路安慰她,【沒事的宿主,如果真有人算計你,這不變相說明你天賦高?】
謝謝,沒有被安慰到,說得一點也不好,下次别說了。
系統一噎,不再搭理她。
“我走的不是救贖文劇本嗎?”樊喃吐息幾番,痛心疾首地譴責系統,“剛就職一個月,人身危險不說,你還一問三不知,最後不會給我幹到救世劇本吧?”
【親親,這個變故不在我的安排範圍之内呢~】
樊喃眸色變了變,“那你也跑不了責任。”
系統幹脆不說話了。
穿越過來這一個月,樊喃詭異地養成了沒事罵罵系統,有事……有事大罵特罵的習慣。
她深刻的反思,這樣很不好,但她現在還沒找到接替小系統被毒舌的人。
樊喃寬慰地想,忍忍吧,哪個打工人的精神狀态不和她一樣?
大家都會罵罵上司的,隻不過樊喃是明面罵而已。
但她現在很不爽,那種命運暗中被人安排好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提線木偶被人操控。
那個人她還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麼,要利用樊喃達成什麼目的。
樊喃不喜歡被人牽着跑的感覺,她習慣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即使是被算計了,她也要反将一軍,甚至把人算計回來。
她會在自己被真的被利用做某些事前,揪出那個人,洞察背後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