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懷忘睜開雙眸,黑袍顯然已領悟其真理,欲要突破元嬰期,但其周身絮亂的靈氣是受心障阻礙。
棋盤中的黑棋的攻勢更強,将白棋吞噬,四方亂殺。
其破綻百出,懷忘本可坐視不管,待時機成熟一招斃命,他便勝出。瞧了一眼隐忍不語的人,懷忘斂下眉睫從原位中邁出,于空中輕點躍向黑袍身後。
“你輸了。”影魅甚是訝異,有些遺憾。
落座在黑袍身後,懷忘擡出一手抵于他身後注靈。
感知共鳴,心神相連。脈絡貫融,幻化無形。
不過幾息,懷忘雙手相平,一個運勢,兩手交叉在胸前,指尖緩緩下移,直指其背。
心障,可謂是修仙者突破境界最大的障礙,懷忘靈力說不上多柔和,強勢竄入引領本身的靈力順通他所有的經脈。
阖上雙眸,其心障浮現于腦海。
耳畔一陣耳鳴,其雙眸似是看不清,所見一片模糊,少年從廢墟中摸索着爬起,眼前閃過片刻黑暗,再看周圍皆生靈塗炭,陣陣轟雷劈向周遭,硝煙味兒四散,直竄進他的鼻腔。
崖底,崖底。
少年用虛弱的手臂從廢墟中刨出劍鞘護在胸前,壓在胸前的傷口上,竟疼得眼角抿出淚,他啞了聲望着滿是殘骸的平地:“誰能幫幫我……”
沒有人?為什麼沒有人呢?
餘波仍未散去,震源由底部外擴,地面的殘骸抖落着,少年被地面的震動四處翻滾,他匍匐着欲要去崖邊一探究竟。
谷底廢墟掩蓋,塵埃飛揚,看不清其下方有什麼。
餘光瞥見一抹月白色,少年回首,止不住從口中喘出重氣,哭腔湧上喉中,他換了方向,用雙手攀爬到懷忘腳邊。
懷忘擡手,一指抵于其眉間想要施法破了他心障,見這孩童滿臉傷痕沾染了不少灰塵,眼角閃出了淚花,他竟心軟了。
“師兄。”少年爬至懷忘腳邊,拽着他的衣袂。“救救師兄。”
凝望長絕域,懷忘冷笑了一聲,自爆金丹的威力怕是傷了不少修者。這孩子失去至親,倒也有些可憐。
“他會回來的。”懷忘隻好這般安慰。
許是神志清明,少年的眼神閃了了絲光:“師兄。”
心障的防線頓起,其靈力竟将懷忘生生逼出!懷忘隻覺五髒六腑被震到顫巍,應該是被其靈力反噬了,口腔中的鐵鏽味被他咽下肚。
懷忘坐直身,點通他背部幾處穴位。
靈氣聚集,天罡正氣。清風明月,護神安魂。
手中的運勢仍在繼續,懷忘兩指相撚,拇指相抵,為其疏通經脈靈氣。
祛除雜念,清心如水。心神安甯,波瀾不驚。
不過片刻黑袍破除心障,周遭靈力彙聚,經脈暢通。
“你輸了。”影魅的聲音再起。棋盤外圍裂出縫隙,連帶着懷忘一起墜下深崖。
死,亦可。但他也想活下去。一手攀在邊緣,碎裂的切面有些硌手,體内被反噬的靈力摧毀着脈絡,疼得懷忘額頭冒出冷汗。
天殺的,早知不幫他了。懷忘嘲諷一笑,這是他最後的想法。
猛然間,一雙手從棋盤上出現,緊拽着懷忘的手腕。
“棋盤的規則。他死,你活。”影魅無情的叙說着結果。見黑袍仍不願松手,一箭镞直戳向他的左臂,高聲警示:“他輸了!”
“閉嘴!”黑袍扯開嗓音吼道,其聲色顫抖。
溫熱的液體從他手中蔓延至懷忘的手腕,将白皙衣袖染上滴滴朱櫻色。
“不能。”一滴水落在懷忘的假面,敲出一聲清脆。
其衣袍遮蓋了大半張臉,懷忘隻能看清他那雙眼睛。不甘,恐懼甚至是悲傷,從那雙眸子中湧出。
星星點點仍在落,雨勢漸大。
懷忘輕笑了一聲:“放手。”
黑袍并未說話,隻是一味的拽着,想将人拉上棋盤。
破空的箭镞再次錐入其臂膀,懷忘能感受到他的手顫抖:“我輸了,你該松手。”
黑袍呼吸微顫,并未回話。
懷忘從指尖引出一股電流,将他整個臂膀麻痹,本就有傷的左臂此時痛到沒有知覺。
手腕漸漸從他指尖滑脫。
那抹月白便在黑袍眼前落下,一如神仙飄落的衣袂,于空中飛舞片刻随着漫天的跳珠墜入深谷。
“懷忘!”
悠遠的聲音嘶啞着呼喚,空谷回音,懷忘隻覺經脈痛到耳邊出了幻聽。
至少死前做了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