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
意識半清醒中,懷忘隻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冰窟中,冷。
水滴沿着錐形的石塊墜在地表,在嬉戲,在吟唱,激起的小水花濺落至懷忘面龐。
雙眸盯着面前被水滴砸凹陷的窪坑,感覺全身被寒意包含,且身體各處都有一股酸痛。
半撐起身,敲響聲有些清脆,懷忘緩神片刻瞥了一眼身下,滿是殘骸的骷髅。
全身被水浸濕,看樣子是被水流沖到此處了。窟中又陰涼,寒意直竄頭皮。半靠在牆壁上,懷忘欲要施法為自己療傷,但那體内被反噬的靈氣與本體不合,于經脈中亂竄,根本沒法自療。
揉了揉疼痛的額頭,懷忘暫且擱置,先休憩片刻,而後找尋出路罷。
洞窟昏暗封閉,目前沒看到明顯的出口。
此般也并非長久之計,懷忘恢複些體力便撐起身摸索四周硌手的牆壁。
堆滿殘骸的洞窟全然沒有落腳處,懷忘不過幾步便踢出脆響。
讓人頭疼。
将牆壁搜羅過來,并未發現有何異常,懷忘頓感困意席卷而來,想覓一淨處休憩。
斑駁星光于暗中格外顯眼,頰邊一點清涼,激的懷忘瞬間清醒,懸在半空的雪花直落在其眉心。
那好像是從縫隙中飄落而來的。
懷忘尋着方向去窺看,那縫隙不大,如今又沒靈力加持,想要以這為突破口,勝算不大。
縫隙本應有細微的光亮,此時卻全然被黑暗籠罩,懷忘聽聞一濁氣聲,疾步後退。
那塊石磚由底部冰封蔓延直周遭,破響陣陣,有什麼物什發現了他!欲要破壁而入!
冰碎瓦解過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隻毛發如雪般輕柔的雪羚,其兩角如玉般晶瑩剔透。
雪羚踢踏着四肢邁進洞窟,圍着懷忘嗅了整圈,用頭部頂着人離開。
懷忘見它也無惡意,随着它出了洞窟。
窟外一片銀裝素裹,牆壁滿是冰晶,踩着酥軟的雪地,徒留兩行腳印。
冷。懷忘口中呼出一團霧氣來,寒氣鑽進骨内,刺心般的疼。
體内反噬的靈氣未散,靈力無法周轉,周遭又此般冷冽,懷忘根本無法保持體溫,撐了不到一刻,便扶牆坐在雪面上。
面上點點涼意時刻刺激着懷忘的神經,待他睜開雙眸,雪羚侍在身側,無辜且惹人憐愛的眸子盯着懷忘看。
片片雪花落在懷忘衣袂或透過假面融進臉頰,疼痛得到了緩解,許是這雪羚見他體力不支,為其治療了些許皮肉上的傷。
但懷忘還是感覺全身被冰涼覆蓋,太冷了。
遠聞踏聲,踩在雪地上發出吱嘎響,懷忘眼神閃過警惕并帶了絲淩冽。
來人一身瀾夜色黑袍,明顯是有些急切,周圍盡是口中呼出的淩亂的白氣。
他将掩蓋面容的黑袍取下,露出真容,此人正是重明。
懷忘倒識得那黑袍,他盯着重明審視了一番,這面相有幾分眼熟,但卻着實想不起是誰。
重明有些僵硬的邁開腳步,見懷忘沒有要躲的意思,闊步走近,将衣袍披在懷忘身上。
“還不知道友姓氏名誰。”兩人或交手或度關也算半個生死之交,懷忘倒也想與他結識。
這一問,重明愣在原處,回首一想的确未向懷忘明确說出自己的姓氏,他鄭重道:“桁山,重明。”
懷忘颔首,沒再說話。
“還能走嗎?”寬闊的臂膀就這般呈在眼前,重明俯下身側頭對其道:“我背你吧。”
“還沒到那一步。”衣袍仍留有餘溫,隔絕了周身的寒氣,懷忘撐起身才發覺腿像是注了鉛一樣沉重。
腿麻了。
“我背你吧。”重明神情誠懇,倒讓懷忘羞恥了片刻:“讓你見笑了。”
攀上肩膀,其背後傳來的溫熱體溫讓懷忘身體有了些回暖。
重明沿着腳印欲要原路返回,雪羚扯了扯懷忘的衣袂,邁着四肢在他二人周邊亂蹦。
“多謝。”若不是這靈物,懷忘怕是困在那洞窟中沒命了。
見二人漸行漸遠,雪羚緊随兩步又停在原處,望着雪窟中離去的黑影,眨了眨眸子,隐了身形。
“重仙友如何找到我的?”按理說,懷忘本應死路一條。
重明沉聲片刻,呼出一口雲煙解答道:“影魅告訴我的。”
懷忘半睜半阖,重明為他阻擋了大半寒氣,暖意逐漸過渡到他體内,如今倒有些困意。
肩膀時輕時重,重明側頭,心中莫名有些慌:“别睡。”
“沒事。”見他無甚大礙,重明用手指勾了勾半披在懷忘身後的衣袍,。
白茫茫裡,其身形平穩,緩步踩踏着厚雪,背負一人,邁向回路。
雪窟無盡,待懷忘醒來,二人仍未走出這窟。
“你放我下來吧。”他掙脫了一下。
重明悶痛一聲,眼前閃過片刻黑暗。懷忘誤以為戳中他的傷處:“抱歉。”見他仍沒有放自己下來的意思,懷忘複說:“重仙友不如放我下來罷。”
遠聞驚呼聲,像是從隔壁傳來的,聲音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