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色溫和,卻又帶了些緊張的韻味兒,像是怕将人吓跑:“你站那麼高做甚?”
懷忘尋聲望去,來人仰頭瞧着自己,他身披薄裘,眉間微愁,一雙眸子緊盯,瞧着這身形竟與那華胥夢中的黑袍重疊。
“是你啊。”懷忘唇角帶了似有若無的笑意。
重明聽此一時出了神,眸中映着點點星光,懷忘笑出了聲,輕倚樹幹與其對視,兩人久久沒出聲續說。
緩步上前,見懷忘沒有要走的意思,重明翻越上枝幹,輕聲邁向他。
懷忘見他從袖中拿出一方巾包裹的物什,像是在對待什麼奇珍異寶,待重明将其遞過來後,他瞧了一眼,不過就是普通的枇杷罷了。
“想來你會喜歡。”懷忘咦了一聲,眼神從果子中移到面前人的臉上,重明垂下眼睑,有幾分不敢直視他。
撚走幾枚枇杷,懷忘輕聲道:“謝謝。”
果子入口有些冰涼,而後酸甜味直竄牙龈。
一時并未有人說話,二人站在枝幹上吹風,凝望着遠方的海面。
肩膀猛地一沉,兩頰突然有些癢意,懷忘扭頭瞧,重明即刻退後幾步遠離,倒是有點分寸。
恨嗎?想來愛會多一點。懷忘念及在華胥夢中發現了他的秘密,垂下眼簾,一雙眸子左右打滾。
不過片刻,他微微擡眸,眼波含笑,眉尾輕輕上挑,面上的冷意散去挂上幾絲柔情,懷忘絲毫不掩蓋神情,二人四目相碰,倒是重明先羞紅了臉,别過頭不再瞧看。
“多謝。”懷忘見他遲遲不肯擡首,向前緊貼幾步,獨特的清香萦繞在重明周身,竟逼的他連連後退。
“你不冷嗎?”初春的晚間仍是有些涼意的,懷忘像是尋到了樂趣步步緊逼他。
重明看着側方輕搖頭:“不用。”
見他答非所問,欲要有逃走的架勢,懷忘止住腳步:“罷了,不過就是我一人熬過這冷夜。”他在示弱,試圖減弱重明的防備,勾起後者的心軟。
正如曾經在華胥夢中一樣示弱,将他從寒域中救走。
懷忘蹲下身,雙腿懸于半空坐在枝幹上,神情憂傷。
枝丫處的重量漸漸移向自己,懷忘唇角微翹,魚兒上鈎了。
重明有些拘謹,緊繃着身坐在懷忘一側。
夜幕下的群星光芒漸漸暗淡,東邊迎來新的一天,他二人偶爾閑談幾句,直至天大明才結束談話。
“今晚在此相聚如何?”懷忘開口邀請他。
重明颔首應下了。
從枝幹上躍下,懷忘稍微伸了下懶腰,邁着步子回自己所住的廂房,離開前仍不忘回首看了一眼重明,眸間的柔意化不開沖青年抿唇一笑,如沐春風。
因懷忘住處有些偏僻,倒沒什麼人會來,一名弟子送來了些糕點或瓜果便離去忙活其他事。
左右無事,念及需要查詢玄蕭閣和十三娘之間的糾葛,懷忘離開所住之處,在整個玄蕭閣閑逛。
出了門,旁人沒見到,倒是先碰見了糾纏不休的謝榕川。
青年百無聊賴的靠在樹上,草繩上點綴些許靓麗花骨朵,雙手編着花環。
見屋内出來了人,幾步跑到懷忘面前,二人僵持在原地,都不曾讓步。
“幾日不見,藍仙友這是與我生疏了?與我見面怎的不問候一聲。”謝榕川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圍着懷忘打轉。
懷忘有些不想睜開眼睛,微擡眸觑了他一眼:“你怎會在此?”
“我現在可是玄蕭閣的門客。”青年面上滿是傲氣的回答他。
懷忘從他身旁走過,冷言道:“借過。”
謝榕川見人走了,忙跟上他,嘴上倒是沒停歇過說了衆多那日在山上所發生的事,以及執法司的判決。
懷忘屏蔽了他的聲音,不僅躲不過,甩也甩不掉,随他想做甚,隻要不擾亂了自己的計劃。
沿着山中的石階向下走去,山間回聲陣陣,不過片刻山腰處齊聲的喝聲愈來愈近,那是一群仙家子弟,此時正聚集在平地中熟絡功法。
瞧着衣着,應是無妄宗的人。
遠聞另一波聲響,應當是其餘門派也在練習。
這交接會每四年會換任,而這四年間都是當值門派掌管仙界衆事。
這任職也非走個流程,應由其餘三派與玄蕭閣相比倫理或是武鬥,三派評判是否合格後方将掌管權交予玄蕭閣。
簡言之,也算是門派之間的比武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