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少女時期的自己不同,戀愛不再是女孩生活重心的關鍵,如今的小櫻作為醫療部部長和三忍之一,擁有着願意投置心血的事業,工作反饋和良好的人際關系對于她自我價值和榮譽感的提升有了不少裨益,愈加塑成她那冷峻又倔強的生命力,使她不再醉心于要追求某個男性的認可和喜愛,佐助的缺位也就顯得沒那麼難以釋懷了。
與一同奮戰到深夜的同伴們在醫院門口告完别,換好便服的她疲憊的走在回家的雪地裡,佐良娜應該已經睡着了吧,她暗忖着,昨天她跟女兒說過今天會晚些回家,她思緒漸遠,安靜的深夜,隻聽見自己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漫漫冬夜,飄零的雪花在昏黃的燈光中一片片落下,她用腳輕輕踢着尚不算厚的雪層,舒适的感受着雪天這幹淨清新的空氣,一陣寒風刺骨,小櫻不禁往圍巾裡蜷縮了下,她輕輕搓着手哈着氣,看着嘴邊暈出的霧氣緩緩彌散開來。
蓦地,她注意到不遠處火影大廈頂樓依舊燈火通明,鳴人那家夥還在加班嗎?她疑惑着,想到鹿丸早上說的話,聯想起昨天抽到的大兇簽語,她渾身打了個哆嗦,快步往火影大樓走去。
沒想到火影辦公室的大門是虛掩着的,小櫻推門而入,屋裡的窗戶大敞着,寒冷的空氣呼呼的灌進來又倒出去,鳴人卻是趴在文件堆疊的桌子上一動不動,由于在門口看不清他的臉,她輕手輕腳的走到他面前去,發現他是真的睡着了。
正是這樣的時候她才敢認真的端詳起他來,鳴人自從四戰後,頭發越剪越短,随着年齡增長,成熟男人應有的輪廓都一一在臉上顯現。
自幼朝夕相處、過于熟悉的面龐,此時由于長久未見,竟蓦然形成了一種疏離的帥氣。
男人眉頭緊鎖,挺直的鼻梁下嘴唇也緊緊地抿着,仿佛有什麼煩心事,他的背脊随着呼吸輕微的起伏着,半邊臉深深蜷在左臂裡,仿佛眷戀着那裡的溫暖,在小櫻看來卻是一種說不出的可愛貪眠,像是一隻鬧着脾氣睡覺的犬類。
看慣了咧着嘴笑的鳴人的小櫻總覺得這樣嚴肅的鳴人不太真實,她一時還接受不了那個陪着自己一起長大的男孩突然變得高大而沉默起來,臉上也不再帶有嘻嘻哈哈的笑容。
她想起在工作會議上也是這樣嚴肅正經的鳴人,不過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總是閃爍着笑意,盡管他們的眼神盡量避免交彙,但每當她看過去的時候,他也總是望着她,不需說話,她就能感覺到他眼底裡蘊藏着的感情,克制的,柔軟的。
那不應該是屬于已婚男人的眼神,這也許是他們彼此回避的原因之一吧。
可能是許久未見帶來的某種放肆,也可能是春野櫻笃定了鳴人不會醒來,鬼使神差的,小櫻竟擡起手,伸出纖長的食指,輕輕拂去男人那緊皺的眉頭,似乎是想熨帖掉他内心凹凸不平的褶皺。她的手頓了一下,像是帶有某種難以言明的感情,指尖又順着男人清晰的下颌線輪廓緩緩下移,小心翼翼的描繪起他側臉上的三道杠痕,這是很早以前她就想做的事情。
春野櫻還不知道,正是這一刻,開啟了命運那再也無法回首的晦澀大門。
她剛想抽回手,卻被男人猛地捉住手腕,她吓得輕呼了一聲。
鳴人從手臂裡擡起頭,好笑似的看着她,他雙目炯炯,深藍色的眸子緊緊的盯着她,驚喜的目光中像是抱有某種期盼。
小櫻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慌亂的抽回手去,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隻好佯裝鎮定。
“你什麼時候醒的?”
“就在你推開門的時候。”
竟敢在她面前裝睡。春野櫻腹诽着,鳴人這幅好整以暇的坦然态度搞得她十分被動,這讓小櫻感到非常不适應,明明她才是一直以來主導他們相處節奏的那一方。
“鹿丸說你的右臂不太舒服,所以我過來看看。”她嚴肅的皺着眉頭說,仿佛這樣可以驅散掉辦公室裡那讓她略微緊張的微妙氣氛,
“手臂感覺怎麼樣了?”
鳴人還是那樣笑着,他略顯輕松的說,“就是聯結的部分有點痛。”
鳴人一向是很能忍痛的,他開口說疼一般是疼的很嚴重了,非常了解鳴人品性的小櫻心想着,她有些心疼他,忍着這樣的疼痛都不去醫院嗎,是真的那麼忙,還是在逃避着什麼?
“讓我檢查一下。”她不容置喙的說道。
話音剛落,男人便幹淨利落的脫掉了上衣,露出緊實健美的小麥色上半身,動作幹脆到小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顯得剛想開口讓他脫掉外套免起袖子的自己思想仿佛有些過于狹隘。
她朝他靠近前去,醫忍将查克拉集中在雙手上,認真的檢查起他的手臂情況。她感到鳴人的目光還是牢牢的鎖在她身上,她臉頰微燙,訓斥了他一句,
“别盯着我看,轉過去。”女人的聲音含着一絲惱人的愠怒。
鳴人望着她竟是有點貪戀的觀察着她的模樣,小櫻頭發看起來比之前稍微留長了一點,素白的臉上帶着一點受寒的紅暈,碧綠的眼眸似有些疲憊,纖長的睫毛被雪花浸的有些濕潤,身穿一件淺灰色的毛呢大衣,披着一條純白的毛線圍巾,非常素淨,卻顯得她愈加清純美麗。
“因為好久沒見到小櫻了。”聽話别過臉去的鳴人這樣說道。
聽着那樣的話,女人的心也酸澀起來,不知怎的,她竟然有點想哭,手下這具熟悉的男性軀體也變得開始滾燙和模糊了,小櫻努力喚醒自己的職業操守,好集中精力認真治療下去。
“佐助準備什麼時候回來?”他打破有些微妙的沉默,輕聲問着。
“不清楚,可能得等到年後了吧。”小櫻輕描淡寫的回答道。
“…那家夥離村的時間也太長了,留小櫻一個人…等他回來我要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說什麼呢鳴人,佐助君是自由的,我并不想成為他的束縛。” 她淺淺的笑着,仿佛是一種自我安慰,“不過,因為我和佐良娜在這裡,他總是會回來的。”
看着小櫻故作大方的輕松樣子,他不由得心揪了一下,他想問她,
那你寂寞嗎?
話卻問不出口。
鳴人想說,有空的時候多來看看我,一起聊聊天吧,現在的他卻也沒有合适的身份亦或是理由。
不知何時才能又再見到她,何時才能再單獨跟小櫻相處一會。
他貪戀着此刻的親昵,于是轉回臉去,又那麼直勾勾的盯着她,小櫻視線低垂,回避着他的眼神,仿佛知道他倆一旦視線相交會滋生出什麼錯誤。
明亮的燈光打在她半邊清秀的側臉上明晃晃的,投下另外半邊淡淡的陰影,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卻也沒再叫他别過臉去,他們就在這微妙的氣氛中,安靜着,沒有說話。
這寂靜的冬夜啊,皎白的月光透過窗子灑進屋内,寒風呼呼的灌進來又倒出去,撩起一角潔白的紗簾起起伏伏,鳴人享受着室内這詭異的略有些暧昧的氣氛,他心尖上泛出一陣針紮般的酥麻,就像是黃油塊在熱燙的平底鍋裡煎出滋滋的美妙,這種久違的心動的感覺,是他所熟悉的、隻有小櫻能帶給他的感受,他沉溺其中,如今卻因為烙上了禁忌的标簽而更顯迷醉。
半響,小櫻宣告說OK了,手臂暫時治好了,疼痛是因為柱間細胞與再生細胞同化的周期反應,明天最好再去醫院做個化驗。她會給他開點藥吃。
“我先走了。”小櫻又囑咐了些讓鳴人照顧好自己的話,準備轉身離開。
轉瞬間,男人一把拉住女人的胳膊,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話語已經沖出了口。
“再陪我待一會好不好。”他盯着她,喉嚨發緊,聲音幹澀而低啞。
他知道,這句話他不應該說出口,但小櫻冰涼的手指的觸感還停留在他臉頰上,她對他明明也有着某種眷戀。
她的美麗好似是罂粟花,偶爾的親近就像輕輕吸啄了一口緻死的甜蜜,那巨大的成瘾便再也難以擺脫。
小櫻一愣,想抽回胳膊,鳴人卻握着不放,就這麼順着他執拗的手她的手臂從其中滑了出來,卻意外的從女人的手臂裡掉出了一樣東西。
小櫻慌忙撿起地上的鍊子,鳴人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條熟悉的櫻花項鍊,那是夏日祭的那天他沒說出口的告白前送給她的禮物,她竟把它繞成了兩圈纏在了手肘深處,就這樣被鳴人意外的扒拉了下來。
這特别的禮物原來她一直都戴着,知曉了這個事實的鳴人的時間仿佛停止住了,他的瞳仁在刹那的僵硬後驟然張大,如同浩瀚深海在暗流湧動後破開了一隅歎為觀止的新天地,耳邊呼嘯的風聲咻咻将他往後推去,時間的洪流瞬時将他淹沒,他和她無數個過往的定格畫面排列着如同哆咪樂骨牌一樣齊刷刷的立起又倒下,仿若一場黑白電影。
望着小櫻那迅速轉過身去的背影,看着她的短發在風中紛紛揚揚,女人半側臉頰和耳朵露出了秘密的绯紅,他耳朵裡灌滿了風,喉嚨發幹,說不出話。他等待了多年的答案,在這一刻,逐漸浮出水面。
與這個時刻相比,對日向雛田的任何好感、依戀和喜歡,通通都是一戳就破的謊言。
并不是說不愛雛田。而是說那種情感與之相比,幾乎是渺小而卑微的。
他這才明白,之前他以為他和她曾有過的機會并不是錯覺,命運需等到所有的一切都疊加錯落,時光沉澱,混沌抹開,才續上了那遲來的答案,他終于等到了他最好的機會。
慌亂轉過身去的小櫻還在想着如何解釋這一不應該被發現的秘密,她低着頭,纖長濃密的睫毛不受控制的顫動着,被鳴人滾燙的手掌握住肩膀掰過身子的她,被迫望向他那火熱而深情的眸子,迎着男人不由分說壓下來的吻,她的心如同身體一般無力的癱軟了,那層自以為堅固的防線崩碎了,女人的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
被鳴人鉗制着的雙手卻緊握着,仿佛她手裡還攥着昨天那張不祥的簽紙,
“珍如在。井底觀明月,見影卻無形。”
原來這才是大兇啊,春野櫻隐隐約約的想着,她到底是參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