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知道對方暫時不會殺自己了,而此時他跳得無比歡快的心髒,也在對男人的話表達着強烈的贊同。
赫淪撤走了門上的魔法,推着亞爾維斯的肩膀,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上一秒還在拍門和叫嚷的人,在看清男人的下一秒就臉色慘白起來:“魔、魔王赫淪!”
“投降不殺,”魔王對屋内的其餘三人說道,隻不過手掌依舊搭在少年肩上:“開門,傳達。”
沒人敢有反抗的心思,見男人沒有第一時間動手,三人立即搶着打開了測試室的門,然後一齊撒腿鑽了出去,躲在唯一的守秩人身後。
亞爾維斯對此毫不意外。
但讓他感到驚訝的是,身後的魔王在此期間竟然沒有動手,看起來似乎和報道上的‘殺人如麻’形象有些出入。
對方是真這麼有‘禮貌’,還是……研究所裡有壓制黑魔法的魔法陣?
回憶起對方用來堵門的那道黑魔法,亞爾維斯瞬間打消了第二個猜測。
面對等候廳裡舉起法杖,如臨大敵的守序人們,赫淪依舊是一副輕松度假似的姿态,不緊不慢地推着少年往外走,同時輕聲在他耳邊問道:“你有十七歲了吧,參與過戰争嗎?”
“沒有。”
“在你看來,戰争是什麼?”
這架勢……是在給他上課?
亞爾維斯心裡揣測着對方的用意,面上配合地做出學生模樣,疑惑又小心謹慎地回答道:“殺戮。”
“不錯,精确的客觀角度,”赫淪評價道:“但你現在可不能再這麼認為了,因為你正身處于戰争之中。還記得,你剛才已經體驗過的弱者視角吧?悲哀、無力,隻能把存活的希望寄托于強者的憐憫……”
說着,男人彎腰貼近少年的後背,姿勢看上去危險,但又有些詭谲的暧昧:“我現在想要你體驗另一個視角,來吧,發揮想象力,把你當做是我。”
亞爾維斯的心跳又開始加快了——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在被另一個人完全掌控的情況下,難道他還在享受赫淪的蠱惑嗎?
天使在上,他到底還能不能善良了?
被魔王劫持的少年,在其他人眼裡已經與死人無異,因此守秩人沒有不自量力地試圖營救,隻是在穩住人群的同時,指揮手下共同架起護盾,以期能夠拖延時間等人撤退。
至于支援?再多的支援也不可能打敗赫淪,他們隻能犧牲或撤退。
“不錯的護盾,看來他是一位白魔法大師。”赫淪還在悠閑地做出評價。
當然,亞爾維斯心想,所有守秩人都是白魔法大師——而此時,他還對魔王的實力沒有清晰的認知。
随後赫淪就保持着彎腰貼近少年的姿勢,左手按着他的肩膀,空閑的右手對着護盾擡起:“來,亞爾維斯,跟着我擡手。”
亞爾維斯便跟着擡起右手。
我别無選擇——他這樣在心裡告訴自己。
看見少年沒有一絲顫抖的手臂,赫淪揚起了嘴角:“現在,切換到強者視角,感受黑魔法的偉大吧!”
随着話音落下,就連亞爾維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是,他的金色瞳孔因興奮而擴大了幾分。
那一抹金色甚至突破了眼瞳邊緣,薄薄地在眼白上覆蓋了一層。
所有人的動作都變慢了。
“惡靈之息。”
一股陰暗森冷的魔法氣息在赫淪的掌心凝聚起來,強大的魔力波動,使得周圍的空間都産生了幾分扭曲……
對面,守秩人指揮着巨大的白色護盾向前抵擋,白魔法的守護印記同時籠罩在所有人頭頂……
幾個守序人操控着研究所裡的魔法陣,四周牆面和地闆上的陣紋亮起,無數魔紋串起來在空中流動,如蟒蛇般飄蕩着纏繞過來……
亞爾維斯還注意到,測試官瑪法達正擠在一群測試者當中,趁機湧入大廳角落的轉移魔法陣裡……
覆蓋着眼白的金光緩緩聚攏,鑽回了金色的瞳孔裡,時間又正常流動起來。
串起來的蛇形魔紋,在靠近兩人的瞬間就被黑霧碾成了細小光點,随後黑霧脫手而出,一路旋轉着碾碎所有防禦,最終融入了那個巨大的護盾裡。
很平靜,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一時間,除了赫淪,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然後下一秒,護盾就碎成了無數光點,帶着衆人頭頂的守護印記一起消失了。
亞爾維斯瞬間瞪大眼睛,擡起的手臂終于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是因為興奮,還是恐懼?
他不知道緣由,隻感覺到強者和弱者的差距,宛如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