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淪·天殺的·米切爾?
亞爾維斯驟然松開了另一隻牽着男孩的手。
所以……
身邊這個疑似遭受過黑魔法虐待的、可憐的男孩,就是在未來殺穿了兩個大陸、令人聞風喪膽的魔王!
他為什麼會來到這個時間點?亞爾維斯瞬間就想到了答案——因為這是赫淪最容易被消滅掉的時間。
毋庸置疑,一個受到黑魔法腐蝕,甚至眼睛和嗓子都已經損傷的十歲小男孩,比那個能掙脫白魔法陣的老魔王要好殺萬倍……
亞爾維斯暫時收起殺心,面色如常地将身份證明還了回去。
R說過,不要殺死新時間線上的任何人,他不能魯莽動手。
不過好好利用這條時間線,想必也能有利于未來,可惜剛才在理事會時,亞爾維斯急着埋伏魔王,有很多想知道的細節都沒來得及問清楚,隻能自己以後再慢慢摸索了。
“拜托了,先生,”赫淪的媽媽,勞拉仍在請求理查德:“理事會并沒有規定過不允許惡魔後裔參加白魔法天賦測試吧?你們就試着一視同仁地,給孩子一次機會不行嗎?”
“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規定,”理查德看上去十分為難,“主要是以前也沒有惡魔後裔參加過測試啊……說真的,女士,你專門來這一趟是為了什麼呢?惡魔後裔不可能有白魔法天賦的呀!”
“但是他也沒有黑魔法天賦啊!”
勞拉尖聲叫出的這一嗓子把周圍人都吓了一跳,大家紛紛投來古怪的視線,似乎是在好奇誰這麼大膽,敢當着一群守序人的面提‘黑魔法’。
氣氛頓時微妙極了。
哪怕視野受損,赫淪也能感受到那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他蜷了蜷手指想要抓住些什麼,結果卻連該朝哪裡伸手都不知道……
亞爾維斯下意識握住了男孩的肩膀,通過溫熱的掌心傳遞着力量——他安慰赫淪,但更多是在安慰曾經與對方相似的自己。
而在那一聲失控的尖叫過後,勞拉沉默了,理查德也沉默了,于是很快,周圍的人們就又紛紛移開了視線,繼續專注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認為測試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亞爾維斯開口道,用審視的目光看向女人:“女士,還是先找個治療所,解決一下孩子身上的傷勢更加重要吧?”
“小傷而已,當然是測試更加重要,”勞拉的神情冷漠得不像是一位母親:“畢竟‘早點’做完測試,我也好‘早點’帶他去治療所。”
後半句話聽上去簡直和威脅無異。
理查德看了眼被兜帽裹得嚴實的赫淪,又看了眼一臉不以為意的勞拉,表情嚴肅起來:“不,女士,我也認為是療傷更加重要,而且你剛才的話非常令人傷心,至少考慮一下孩子的心情吧?”
赫淪隻是垂着頭,一言不發。
“我是在為他的未來考慮,”勞拉說完,眼神複雜地看向男孩,道:“赫淪,是你先讓我失望的。”
赫淪依舊垂着頭,隻說:“對不,起,媽媽。”
“他的聲音怎麼……”
理查德這才意識到不對勁,說着就要伸手去抓男孩的兜帽,卻被勞拉一把揮開了手:“别碰我兒子!”
氣氛一時間又尴尬住了。
“我的意思是……他現在狀态很差,别随便碰他。”勞拉很快就找補道。
“那我幫他治療,你們繼續讨論測試,這樣行了吧?”亞爾維斯這時開口了,随後他也不等女人回答,便彎腰向男孩詢問道:“赫淪,跟我走嗎?”
赫淪沒有說話,隻是抓住少年還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牽了起來。
亞爾維斯滿意勾唇,立即反拉住男孩的手,轉身就要朝秩序部的車廂走去。
“……非常感謝。”勞拉的嘴角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幹巴巴道。
理查德不願意獨自面對女人,趕緊擡腿跟在兩人身後:“等等,我也要去!”
勞拉沒有跟上,隻是眼神複雜地目送着他們離開的背影。
三人走進了車廂的盥洗室。
“亞爾,你打算怎麼治療?如果真的像她說的那樣狀态很差,我還是建議你帶人去治療所,畢竟要是不小心把孩子治壞了可就……嘶……”
看到赫淪被取下兜帽的模樣以後,理查德頓時長長地倒抽了口冷氣。
——隻見男孩腦袋上的頭發已經掉光了,裸露出來的頭皮發黑潰爛着,散發出屬于黑魔法的陰暗氣息。
亞爾維斯說道:“眼睛和聲帶都已經嚴重損傷,如果再繼續耽誤着不去治療的話,他根本活不到測試結束,隻會死在中途。”
所以顯然,勞拉并不想給孩子治療,也并不是為了他的未來考慮什麼測試,但要說她故意想殺死自己的孩子……或許也不完全對。
否則未來就不會有魔王赫淪了。
“那位母親真是……”真是什麼,理查德暫時想不出形容詞,隻是一臉震撼。
“等等,”随後他突然想起什麼,震驚的目光轉而投向亞爾維斯:“這種黑魔法傷害你能治?難道你是白魔法師?”
“不是,我打算用藥劑。”
“什麼藥劑還能治黑魔法……”理查德疑惑地嘀咕着。
随後他就看見亞爾維斯從後腰的暗袋裡取出藥劑瓶,往赫淪頭頂上倒了幾滴,潰爛的皮膚瞬間就愈合如初了,效果堪稱立竿見影。
理查德長大了嘴巴:“這、這是什麼藥劑?竟然能治愈黑魔法傷害,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黑魔法造成的傷勢隻有白魔法能治療,就像白魔法護盾隻能由黑魔法打破那樣——這可是衆所周知的常識。
“白魔法治療藥劑,”亞爾維斯用平淡的語氣解釋道:“制作起來很複雜,你沒聽說過也正常。”
“哦……”理查德隻當是自己孤陋寡聞,感歎道:“那這個一定很貴吧?嘿,亞爾,你是不是出來體驗生活的貴族少爺啊?”
“實際上我是出來流浪的,”亞爾維斯一邊玩笑似的說着,一邊繼續往赫淪臉上抹藥:“你可别告訴其他人,否則我就要被迫離職了。”
“哦……”
赫淪安靜聽着兩人的談話,感受到碰在自己眼皮上的指腹後,他有些期待地顫了顫睫毛。
溫暖的魔力立即驅散了眼周的陰冷,再次睜開眼睛時,赫淪漆黑的視野也逐漸恢複了明亮。
他看到白皙的手掌在眼前放大,接着指腹就點在了自己的鼻梁上,隻隐約露出少年天藍色的頭發。
手指很快離開,一張輪廓精緻、但五官又不失深邃的臉頓時出現在視野裡。
赫淪覺得,對方簡直美麗得像個天使。
亞爾維斯則覺得,男孩的眼睛褪去恐怖的黑色以後,那抹紅寶石般的瞳色比未來漆黑如深淵似的眼睛好看了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