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拿……命……來……”
耳邊傳來陣陣低語。
朦胧中,姜钰雪蹙眉睜眼,渾身使不上勁。她試着擡手,但手卻像灌了鉛一樣一動不動。
“好沉……怎麼渾身黏黏糊糊的?”
耳邊的低語還在腦海中不停地回蕩。
她艱難地偏過頭欲四下看看,入目卻是一張發青的臉面目猙獰地看着她。
“啊啊啊啊!這、這、這是哪裡???”
姜钰雪猛地起身,擡眼四周竟是屍山一片,自己的身上浸滿了鮮血。
她起身要跑,低頭一看,那具屍體的手竟抓住了她的腳。鋒利的指甲嵌入她的肉裡,鮮血不斷迸湧而出。
屍體嘴裡發出“呃呃呃”的聲音,猛地張嘴咬了上來。
“啊——!”姜钰雪驚恐坐起,再次睜開眼,是熟悉的房梁。
“小姐?”新月聽到屋内的動靜,趕了過來,“小姐,你醒了?”
姜钰雪神色恍惚地看着新月走近,心裡還驚魂未定。
是夢啊……
心跳得厲害,她抱住膝蓋,拉起被子将自己從頭到腳裹了起來。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綠葉上的晨露早已消散,隻留下日照暖陽的溫度。
姜府内的下人們穿梭在院落之間,四下皆是勞作的聲響,唯有姜钰雪還窩在自己的閨房中閉門不出。
“小姐,該起來了。”新月看着自家主子在榻上将自己裹成個粽子,不禁歎起氣。
“小姐,這都日上三竿了,您燒也退了,該出去透透氣才行,再過幾日教事的嫲嫲就要來了。”新月催促着,伸手便要去抓她的被子。
姜钰雪一把抓緊被子的邊沿,将自己裹得更緊了些,反抗道:“不要!我不要出去!”
實在是太吓人了。
“雪兒?”
就在兩人僵持之時,門口忽的傳來了女子的聲音。
女子身着黛藍色綢緞長裙,柳葉彎眉下一對杏眼明亮清澈,舉止沉穩端莊。此人正是姜钰雪的姐姐,姜芸。
見到姜芸走近,姜钰雪唰地抛下被子,張開雙臂要去抱她:“阿姐!嗚嗚嗚……阿姐,我好想你……”
自從姜芸出嫁後兩人便幾乎沒再見過,姜钰雪委屈地皺着張小臉,久違地同姐姐撒個嬌。
姜芸接過她伸來的手,卻也是督促道:“雪兒,該起來了,過幾日教事的嫲嫲就要來了。”
聞言,姜钰雪一把抽回手,急忙跳回榻上撿起才被遺棄沒多久的被子,縮在牆角:“怎麼阿姐你也要催我……!”
姜芸微眯起眼,故作訓斥地環抱雙臂:“幾個侍女拉不住你,都跑到我這來投訴了。快快起來!”說着,上前便抓住她的腳踝要将她往榻外拖。
姜钰雪擡手抓住床頭的角柱,哭嚷起來:“不要!我不要嫁過去!我要是嫁給他,他肯定會把我這樣那樣再那樣的!嗚嗚嗚……不要啊我不要被那樣啊……大人饒命啊……”
那日的事姜芸也聽說了,但最後都隻是世子遇刺所緻。端王本就是武将出生,端王世子會打會殺也在情理之中。女兒家根本沒見過這些場面,一時驚吓在所難免。
隻是。
“你、在說什麼啊……那可是聖旨。”
姜芸也不慣着她,堅持費勁拉她起來:“你快、起來……!我先教你些簡單的禮儀,别讓嫲嫲來了看不起你……!”
“我不要學——!”
兩人僵持不下,就聽見下人前來帶話:“大小姐,二小姐,夫人醒了,等着兩位過去呢。”
“真的、嗚哇啊!”姜钰雪一松手,被姜芸一把拖下了床,摔了一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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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
還未等李蘭惜開口,姜钰雪便一頭紮進她懷中:“娘親,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被她一連串問了好些關心的話,李蘭惜欣慰地輕笑了幾聲,安撫道:“我沒事。倒是你,我醒來後一連好幾個人同我說皇上給你賜了婚。”
“娘親,我不想、”
“你爹還和我說是門好親事呢。”
李蘭惜興緻上了頭,沒聽見姜钰雪的話,無意間打斷了她,伸手隔着衣袖撫上姜钰雪的臉頰:“我的乖雪兒,沒想到還能看到你成親的樣子。”
姜钰雪看着李蘭惜眼中的溫柔,鼻子發酸,擡手捋開她的袖角,摸上她發涼的手:“娘親……”
她雖然平日裡被說像隻小貓一樣咋咋呼呼的,但在李蘭惜面前,她總會不自覺收斂起自己吵鬧的性子,不讓她擔心自己。
“對了對了,”
李蘭惜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在榻邊的櫃子裡摸索着,“有個東西給你看看。”
不一會兒,她推出一個有些沉的木匣,示意姜钰雪打開。
木匣被緩緩打開,一件紅衣映入眼簾。紅色綢緞上一針一線細細繡出一對栩栩如生的鴛鴦,一寸一寸地撒上了金粉。
姜钰雪看着這件紅衣,不禁一愣,擡頭便對上了李蘭惜充滿寵溺的注視。
“娘親,這個是……”姜钰雪小心翼翼地向李蘭惜确認。
見她面上的意外之色,李蘭惜像是惡作劇得逞了一樣,嘴角笑開,得意道:“這是我之前偷偷給你做好的,怎麼樣?喜不喜歡?”
“沒想到竟然能看到你穿上,娘還以為熬不到了呢。”
“呸呸呸!”姜钰雪聽到這話,急得一把抱住她,搶在她前面開口,“娘,你說什麼呢!”
“娘親要一直陪着我長大的。”
李蘭惜輕拍着她的背,笑着哄她:“好,好。”
姜钰雪窩在李蘭惜的肩膀上,眼眶中偷偷盛着淚水,緊緊抓住了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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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洛十一叩響書房的門。
裴斂端坐在案前翻看着書卷,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棂,在他纖長的眼睫上鍍了道輝。
“何事來報?”裴斂擡起頭,眉眼中未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