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心中一震，他認識她的娘親？

可據她所知，她的娘親雖家道中落，但在嫁給她父親前，是實打實的将軍府小姐，她娘如何能結識像黑刺城城主這般的人物？

見林楚楚眼中透着不信和懷疑，舒牧野從袖中拿出一卷珍藏的卷軸，卷軸外表幹淨整潔，但外表镌刻的花紋卻有些磨損，一看就是平日裡經常翻看。

舒牧野小心翼翼地打開卷軸，一副美人像出現在林楚楚面前。

女子身着鵝黃色胡服，手持紅色長鞭，長相清麗脫俗中又帶着将軍府小姐英姿飒爽的氣勢。

林楚楚從未見過這樣神采飛揚的娘親，她記憶中的娘親總是穿得很素淨，眼神中帶着一絲憂郁，溫婉孱弱，蝸居在相府一角的凝香居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可這畫中人的長相，雖還有一絲稚氣，但明顯就是娘親的樣子。

舒牧野看見林楚楚眼中的震撼，問道，“你可認識她？”眼神中帶着一絲難以察覺、小心翼翼的期待。

林楚楚看着舒牧野，眼神複雜，“認識。”

“她，是我娘親……”

舒牧野嘴角一僵，但很快又輕扯出一絲笑意，可怎麼看都有些勉強。

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料到她可能已經成婚生子，可為什麼聽到這個消息，他心中還是有種窒悶的疼痛？

他眼眸低垂，像是在掩蓋眼底的某種情緒。

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她……如今過得可好？”

林楚楚沉默一會兒，說道：“我娘親她……已經過世多年……”

舒牧野倏地擡起頭，瞳孔因震驚突然放大，他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他沒聽錯吧？

她……她過世多年了？

林楚楚憐憫地看着眼前這個男子，她不知道他跟她娘親有什麼糾葛，但他下意識的神情和動作做不了僞，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喜歡娘親。

林楚楚再次重複了一遍，“我娘親，她已經過世了。”

“過世了……”

舒牧野眼神愣愣的，喃喃自語道。

難怪這麼多年，他遍尋她不得，原來她早已不在人世。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舒牧野拿着畫像的手無力垂下，眼尾在不知道的時候泛上猩紅，一絲水光出現在這位威震黑刺城的城主眼中。

林楚楚也有些難過，房間中的兩人一時無話。

好一會兒，舒牧野才緩過神來，他整理好情緒，又變成那個鐵血狠辣的黑刺城城主。

“她因何離世？”

“病痛。”

“走的時候可痛苦？”

林楚楚搖搖頭，她對母親的記憶停留在那晚的大雪裡，母親面朝着窗外的風景閉上了眼睛，嘴角帶着一絲笑意，平靜的臉上似解脫又似釋然。

後來她慢慢長大才漸漸明白，或許丞相府對于她母親而言終究是種束縛，離開的那一刻，她母親終于變回那個無拘無束的将軍府小姐。

“那就好……”舒牧野低喃道。

林楚楚斟酌着語言，試探問道，“您和我母親，是怎麼認識的？”

怎麼認識的？

舒牧野陷入了一段久遠的回憶。

那時，他不過十八九歲，第一次從黑刺城前往長安。不，那時這裡還不叫黑刺城，叫無妄。

如今衆人皆稱舒牧野自晟朝而來，打敗無妄的地頭蛇，建立黑刺城。

可無人所知，舒牧野本就是無妄的人。他在這裡生，在這裡長。

當年的無妄也和如今一樣，各國人混居，弱肉強食。

他無父無母，在乞丐堆裡長大，受盡欺淩。八歲偷店家的包子被抓，被打個半死，被一個男人所救，帶回了影。

影是無妄的殺手組織，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他在影拼殺十年，成了天字級殺手，受命前往長安刺殺一高官。

在完成任務後他被大批官兵追捕，受了重傷，于是劫持一輛馬車混出城門。

那輛馬車中的女子，就是秦無霜。

出了城門後，他便暈了過去，但不知為何，秦無霜并未将他檢舉給官府，反而将他帶到一個農家小院讓他養傷。

也就是在養傷的這段時間，他與秦無霜逐漸熟悉，他也知道秦無霜一直想去西域遊曆，可他問她為何不去時，她又轉換話題閉口不談。

他們默契的都未透露自己的身份，可在朝夕相處間，兩人都生出情意。

舒牧野傷勢快好時接到影的消息，讓他盡快回無妄。舒牧野雖不舍，但也不得不回去，畢竟影掌握着他的命脈，如若背叛，必死無疑。

他告訴秦無霜，自己須得回無妄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