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打開信的時候一點都不驚訝,許淼其實知道他為了進薩瓦納老師課題組有多麼努力,這是班裡被所有人知道的事情,很多人都認為,不,是所有人都認為是她的出現搶了他的位置,所以,沒人喜歡這個不速之客,但最看似無辜的人卻最不在意這個。
可是,明明他是最有理由恨她的,但是她在那次問他恨自己嗎的時候,他說不恨,是他自己的原因。
不恨,是自己的原因。
就這麼短短幾個字,她就看到了這人身上最讓她敬佩的光亮,他不善妒,永遠能保持内心的平和,他不苟言笑,雖然有時候也會笑得像太陽一樣,但其實都是對着她的時候才笑,她發現了這個秘密,卻沒有說破。
因為要合作,所以她們會常相見,但是沒一會兒許淼就發現了,他是找不到的,許淼很不喜歡他這點,不能仗着自己自以為自己優秀就這樣吧,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久而久之,她就發現了,李言總是一個人,他的好相貌并沒有給他帶來好運,天賦也被滿地的金子遮掩,他身邊吸引過來的隻不過是一些想借着他的天賦往上爬或者想和他有短暫故事的人,男人女人,世界上總是有一些奇葩的人。
他們分不清對錯,不辯解自己的無能,想憑借别人的肩膀往上,卻又打心底裡看不起這樣的人,他們貧賤,他們沒有倚靠,他們住在看不見天光的地方,他們買不起任何的事物,隻能靠着那點打折後又打折的東西過活……
總有些人想問他們一句——像你這樣的人苦苦掙紮做什麼?不過是我們世界的墊腳石罷了!
他不言語,也許不言語才是對的,在絕對的觀念下,你的每一句話,都是他們正确思想的佐證。
“李言,你相信金子總會發光嗎?”
她拿過李言手裡的籃子,李言穿着工作服,很明顯,李言并不想理她,其實不是因為他厭惡她,主要是這裡的店主總是盯着他們,隻要一有機會就扣他們的工資。
他拿過來籃子,心裡實在是沒有任何力氣回複她,許淼也不問了,她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張信紙,教授來信。
“李言,你被錄取了,我現在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想要去進她的課題組,我總是覺得像你這樣的人,這樣有天賦的人,總是會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裡的,現在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李言看了她一眼,其中意味無人知曉,他知道這一定是有原因的,教授從不更改自己的想法,他很清楚知道不收他是因為什麼。
如果他沒有足夠的金錢和背景做支撐,教授是絕對不會收他的,名利浮華總是留給本就名利浮華世界裡的人,沒人會覺得它正确的,但是少數人會想方設法維持現狀,讓它成為至理名言,該什麼人做的事情,就該什麼樣的人做,這樣才不會出錯。
李言沒有任何底氣去問許淼這是為什麼,教授也不講除了課程以外的任何事情,但是他知道,他李言,欠了許淼一條命。
教授的課題組,能有太多的資源讓他去掙錢,他的母親窩在病床上太久太久,他沒有歸處,如果再沒了媽媽,也許這世界他真的不該來。
父親家暴成瘾,他的媽媽就是被折磨進了醫院,他也是,如果不是媽媽護着,也許,他早就死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季節,某個陰暗的角落。
從那個時候開始李言不再開始避着許淼,他開始和許淼講話,甚至把自己的研究成果給許淼,他說。
“明天見”
他說不出來感謝,也說不出來任何的好聽的話,但是許淼知道,他如此悲傷,周身被黑暗包圍,但其實,他比誰都有權利幸福,可他卻不覺得,完全不覺得。
文章發表了,作者完全是李言,李言的心被揪緊,他僅有的能夠回報許淼的就是他的作品,可是那個人不要……
李言給母親喂飯,母親的蒼白發絲在他的眼眸存留,她衰老的太快,手術的費用太高,他太害怕,如果沒有能力救回來他最在意的人,以後的歲月,他該如何去活着?
沒有親人,沒有能接受自己愛的地方,這一生讓人絕望到可怕,也許隻有支離破碎的人才懂得,那是一種怎樣刻骨銘心的傷痛。
李言從來沒有告訴許淼一件事情,他來自皖江,他認識宋蘇州,他是文科班的學生,被保送後又進了這裡。
是不是每個人的暗戀都會被其他人見證,是不是每一個暗戀的人都要去看着他愛的人幸福?
因為那時候總是留着遮住眉毛的劉海,再加上無論哪裡校服不離身,畢業典禮他沒有參加,但是每當學校舉行活動,他總是穿着校服,許淼不知道很多事情,他總是在黑暗的角落看着許淼穿着盛裝,然後笑着走向宋蘇州。
許淼,李志安,宋蘇州,三個人形成了最堅不可摧的友誼,他也曾駐足她的世界,隻不過是那一次軍訓,她迷路了,而黑暗中,她誤以為他是教官,便跟随着他的腳步離開了人群而已。
整個青春,沒有一句話講,他像個膽小鬼,披着像她男主角皮囊,卻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媽媽,你說,基因會不會控制一個人的心?”
他的媽媽名校畢業,靠着那份愛嫁給一無所有的李父,過上了悲慘的生活……
但是她的媽媽講,好孩子,你心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