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你珍愛的東西,變成那一串串冰冷的實驗數據。
徐複下定了決心般,三步并作兩步下了樓,伸手拉住還在打量菜色的王震球。
王震球吓了一跳,回頭就對上了徐複那雙亮得吓人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她聲音平和卻堅定:“你在這房子裡住一輩子吧,和我。”
徐複瘦得纖細的手指幾乎要嵌進胳膊,王震球恍若未覺,似乎震驚地說不來話了,同她對視了半晌,那熟悉的玩味笑容才重新回到臉上:“看情況吧,要是公司給我批了個更大的房子,我可就搬走喽。”他輕飄飄地帶過一句調侃,緊急避開了更加沉重的承諾,移向别處的目光裡卻罕見多了幾分不自在。
徐複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哪怕王震球要問什麼,她都能給出說辭。
一萬種可能裡,唯獨沒有眼前的情況。
徐複慢慢松開了手,突然意識到,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像沈逸一樣,留在原地,等一個隻有代号和記憶的......怪物。
不懂得珍惜的小孩丢掉了兒時的泰迪熊,等她想明白、返回垃圾堆時,卻發現髒兮兮的娃娃有了新的主人,不再需要她了。
徐複感覺自己的心髒裡,有一隻黃色的漂亮氣球,在這個瞬間被人無聲息地紮破,慢慢癟成一塊皺皺巴巴的塑料塊。
“好,那我們吃飯吧。”
苦瓜炒雞蛋很香,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清苦裡多了隐隐約約的金屬味。
這世上會一直陪着她的東西,從來都隻是自己。
徐複坐在床沿上,聽着樓下廚房碗碟碰撞的聲音,撥通了電話:“我明天就過去。”
“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之前還磨磨唧唧的。”
“下周是古琦亭的生日,六十三号就當是我送給她的禮物吧。”
對面沉默了幾秒,語氣不明的開口:“我記得,你始終認為你是獨立的個體,不承認和古琦亭是同一個人。”對面頓了頓,帶上了難掩的疑惑和驚愕,“你是要放棄徐複的人生嗎?”
異人總認為,炁是宇宙的最源頭,古琦亭也理所當然地這樣認為,甚至試圖徹底掌控炁,并以此掌控自己的人生、壽命。
可對于徐複來說,人是世界上最難懂的東西,卻也是存在的起源。
小院子裡午後陽光、爬了老高的葡萄藤;除夕的鞭炮聲、小孩兒的歡笑聲;街頭巷尾小販的叫賣聲、章魚小丸子滋滋冒油的聲音。所有的所有,在這一刻成為遙遠的記憶,氤氲成霧,彌漫在徐複的眼眶裡。
她笑了起來:“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