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多看了眼小姑娘嗎?這麼記仇?”夏衍尋了一圈沒地方歇,坐桌子離太遠,幹脆一屁股賴在地上,地闆吱吱響,忍不住啧聲,“你好歹奉命調任,怎麼連個像樣的落腳地都沒有?”
“我的俸祿隻夠住這裡,”邱茗剛洗了澡,隻批了外衫,亵衣半解,兩條修長的腿翹起,下巴朝窗外一點,“最近的驿館三十裡外,不想住的話,馬留下,自己走過去,我要歇息了,恕不奉陪。”
“這裡離琅祎還有段距離,外面月黑風高的,你就不怕我在山林裡出意外?”夏衍聲音悠然,若地上有酒,這人能當場喝起來,“羽林軍最低也是朝廷三品官,我死在京外,對你可沒好處。”
“放心,你死不了,”邱茗一腳踩上對方的肩膀,“我行書院都不敢找你的麻煩,還有何人如此大的膽子?”
“狼子野心之人,朝野上比比皆是,”夏衍咧嘴,摸了人光滑的腳踝,“說不定哪天,他們就看我不順眼了。”
“看你不順眼,何必暗裡和你過不去?夏将軍一向自诩清高,把你打成落水狗,給滿朝人圍觀,豈不更痛快。”邱茗被摸的心慌,被觸碰的皮膚發燙,用力踹過去,被大手控住,坐在地上的人紋絲不動。
“大内禁軍好歹是皇帝親衛,打了禁軍,就等于打了皇帝的臉,除非是陛下的默許,不然,他們不敢。”夏衍捉住人不放。
“陛下的心思,你就别猜了,我有時候都摸不透。”
“你就如此信她?”
邱茗擡眼,說話人語氣平和,手上力度越發輕柔。
“陛下她老人家生性多疑,放權行書院不過是對各黨朝臣心有疑慮,都是暫時的,無論她眼下如何信你,月落,你記住,能護你後半生的,隻有我。”
“你?”邱茗不屑道,“你連自己都保不住,一路上被跟了多少次,心底沒數嗎?現在和我談後生安穩?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夏衍輕笑,“是,我現在對你的許諾确實聽上去靠不住,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人不是來找我的。”
邱茗的眼底寒光閃過,對方不安分的手伸向小腿,他渾身一抽,卻被人拽了回去,偏頭親了腳背。
門外腳步聲嘈雜,夏衍眼中笑意份外明顯。
“他們想找的,是你啊,副史大人。”
“官府搜人!!把門打開!!”
“快!聽到沒有!”
官兵大喝聲震得小客棧天花闆上灰塵抖落。
老闆驚慌失措地跪地求饒,哀求哭出了聲,“官人!我們做小本買賣的,萬般不敢私藏賊寇,請大人明鑒啊!”
為首的兇神惡煞,大刀逼人,“有兩男的,上京在逃要犯,老子奉官府之命拿人!不從,小心吃闆子!”
說罷一腳踹開房門就開始搜,隔壁房中尖叫怒罵聲此起彼伏。
“來人!給我一間間搜!”
“是!”
踹門聲一步步逼近。
邱茗第一個想到的是常安。
他掀衣服裹上身,探向窗戶,想直接翻過去找人,剛推了條縫,被夏衍攬腰抱了回來。
“他們有箭,别犯傻。”
“常安在隔壁。”邱茗語氣焦急。
“不用擔心,要打起來,容風那小子能抵十個。”
咣當又一聲巨響,搜人的官兵已查到了旁邊屋子,下一間就是他們。
這下出去是不可能了,客棧本就不大,出去和人打一架正好合了那些人的意。邱茗知道自己得罪了京中權貴,但沒想到來頭這麼大,揪着他不放,一路從北追到南。
他這次的身份頂多算個督查使,況且行書院那邊還在停職中,沒有任何權利指揮調動人馬,對方以官府命令抓人,定是有備而來,無論來的是誰,目的如何,他都不能随便動手,确實是抓了最好的時機。
正想着,咣咣一通砸門聲錘得木門要碎掉,官兵粗着嗓子大喊:“開門!”
“怎麼辦?”邱茗看向夏衍。
夏衍沒吭聲,一下子攔腰抱起人,徑直壓到床上,扯過被子蓋住兩人上身,放任邱茗光着條腿垂在床下。
“你瘋了!”邱茗大驚,被壓得喘不上氣,緊貼對方炙熱的胸膛,他又一次清晰地聽見了對方噗通的心跳聲。
夏衍将他摁在懷裡,手緊緊護後腦,悄然道。
“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