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帥府院角開了沒多久的桃花随風搖曳,飄落在石桌上,桌邊的人起起坐坐好幾回,煩躁地起身在院中來回踱步,輕風微徐中,戕烏聞聲而下,被兩巴掌趕走,
呱叫的鳥兒大煽翅膀,狠狠啄了頭發後,賭氣朝門口飛,羽毛差點刮了容風的臉,來者遞上茶盞。
“您沒事吧。”
夏衍緊鎖眉頭未答,自回來後,他一直心緒不甯。
邱茗那張慘白的面容,發顫的肩膀,流過嘴角的血漬,簡直是在他心口割刀子,可一想到部下死于非命,還遭到了極其殘忍的手法,本該浴血戰場的将士,血卻被用去做了污穢的禁香,更諷刺的是,自己居然是靠禁香活下來的。
一股無名火竄起,渾身血管仿佛有螞蟻在爬,掌内發癢,耐不住用力砸向桌面。
“該死……”
“公子……”容風不放心,小聲詢問,“千秋雪真是用人血制的?”
“太醫署的話應錯不了,此香稀有,會制的人不多,除了……”夏衍喉嚨一梗,沒再說下去。除了那位以行香出名的行書院副史。
“您肯定此事和副史大人有關?”
“我希望不是他……”夏衍咬牙,“但千秋雪怎麼來的,我想不出其他途徑,恐怕在秦靈山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做打算了。”
身邊人似乎有話想講,可還未開口被遠處的喧嚣打斷。
“你誰啊!怎敢硬闖!公子在休息,不能進去!”冉芷掄起掃帚趕人,誰想那人根本不帶怕的,頂着亂飛的枝條踹門而入。
容風回眸看去,心下一震,忙跑去拉住小孩。
來者寬大素色長袍外罩藏青纏枝紋,太醫署木質腰牌亂晃,左手拎藥箱,右手被冉芷抱住,氣勢洶洶沖到夏衍面前刹住腳步,表情像要殺人。
“他人呢?”
“不在我這,”夏衍偏過臉,“東宮出事,被請去問話了。”
“你讓那幫人把他帶走了?!你他娘的幹什麼吃的!”宋子期氣急敗壞,一藥箱砸容風肚子上,拎起領口,把夏衍從石椅上提了起來,吓得冉芷大喊放手。
“你不知他的身份嗎!東宮的人巴不得他死,落在那群人手裡,他們會怎樣對他!你想過嗎!”
“殿下明事理,未查出真相前不會為難他,況且以行書院的名頭,天獄裡沒幾個人敢動他,”夏衍胸口發悶,“投毒案有大理寺介入,我已經讓顔子桓盯着了。”
“你覺得這就夠了?能保他安全?”宋子期冷笑,“太子不會為難他,夏衍,這話你自己聽着虛嗎?前幾日你執意帶他去東宮,結果呢,你不記得了?”
“我哥,他平日不這樣……”
一句話直戳命門,心底掀起驚濤駭浪,太子咄咄逼人的質問,無聲無息的責備,條條分明要他和邱茗劃清界限,還有那紙婚約,攪地他劇痛難耐,沉下聲,卸了人的雙手。
“李公公查人,我攔不了,帶他去見太子是我冒失,殿下已賞了西蜀藥材表心意,其他的,等他回來再說吧。”
“你給老子裝混是嗎?”
“若是宋大夫詢問千秋雪,殿門在外,恕不遠送,私造朝廷禁香本就是重罪,我能護他一時,但也勞煩你别再提。”
“我不提?我不提如何讓你知道,你這條命是怎麼來的!”宋子期恨得牙癢癢,“七日回……當年前朝義宗中此毒,先祖尋遍百藥不能解其半分,你不僅餘毒清盡還未損機體分毫,閻羅殿走一遭,被放回來就覺得自己命硬了?”
竟是這麼重的毒藥?發作時無聲無息,卻以極快的速度吞噬氣,若不是解毒及時,怕是這會已經過奈何橋了。
夏衍嘴唇發顫,血腥的味道乍現缭繞舌尖,“我謝他救命之恩,但犧牲他人性命換我自己獨活,身為将士男兒萬般不能受。”
旁邊撲騰許久的冉芷上前辯解,“不怪公子,是他先殺人的!”
“什麼?”
宋子期瞪大了眼僵在原地,那頭容風趕緊捂住小孩的嘴,“别說了。”
可小孩不聽,勢必要替主子讨回公道,大聲道:“他殺了公子的部下,不能怪公子生氣!”
“冉芷,夠了!容風!帶他下去!”
混亂中,咣一聲悶響,宋子期已一拳狠狠打在了他臉上。
“夏衍!你他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