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也沒想到,自己煮個粥都能搞出岔子。
心虛回到外間的木屋後,取了塊梅花糕丢給花狸貓,自己則對着那一碟子黑乎乎慘不忍睹鍋巴歎氣。
隻望那位兄台受傷鼻子不好使,千萬别聞出來味道。
他哪裡知道熬粥也得看火候。
好在時間一點點過去,裡面都沒有傳出什麼特别動靜。
花狸貓優雅啃着梅花糕。
顧容苦哈哈啃自己做的黑鍋巴。
吃了兩塊,實在難以下咽,顧容一口氣灌了半碗清水,看着時間已經過去挺久,悄悄起身到洞口,狸貓也貼着牆緊随其後,被顧容豎指揮退,往内看去,就見石床上年輕男子已經開始新一輪的閉目調息,而原本擺在石案上的粥碗,已經空了。
顧容長松一口氣,又悄悄走開。
還好,沒被發現!
否則要丢死人了。
顧容心情好了許多,捏起一塊黑乎乎的鍋巴,丢給花狸貓。
花狸貓看了眼,嫌棄地走開了。
顧容:“…………”
有沒有一點同甘共苦的精神!
——
大約那湯藥真有催眠作用,奚融運功完畢,竟很快睡去,等再睜開眼,已經是次日清晨。
石洞裡雖依舊昏昏暗暗的,但因為與木屋相連,依舊可以清晰分辨出日夜。
奚融經過一夜休息和數論調息,已經可以勉強下地行走,他看了眼依舊靜靜置于身側分毫未被動過的山阿劍,起身下了石床。
和洞裡不同,木屋已經一片透亮。
奚融環顧一圈,視線忽一頓。
窗下一方小小的食案後,少年一身藍色寬袍,伏案而睡,通身籠在晨光之中,外袍松松散散挂在身上,那段瑩白若玉的雪頸便又露了出來,睡得正香甜,腳邊則趴伏着一隻大花貓。
看到奚融出來,那貓慢騰騰站起,豎起尾巴,一雙貓瞳警惕望着男人。
見男人毫無後退迹象,狸貓輕輕邁出一小步,對着男人狠狠龇了下牙,兇相畢露。
奚融低笑。
“倒是個知道護主的。”
這一人一貓對峙的動靜到底驚醒了顧容。
“阿狸,不可無禮!”
顧容忙将狸貓趕到一邊,攏起衣袍起身,看着奚融道:“真是失禮,竟不小心睡了過去,兄台你怎麼起來了?當心牽動傷口。”
“已經好多了。”
“還要多謝你辛苦照料。”
奚融道。
接着眸微微一沉,露出些自責色:“怪我占了你的床,才讓你睡在這裡。”
顧容道:“無妨的,我睡覺不挑地方。”
奚融視線緊接着落到食案上還剩了大半碟的黑乎乎的物什上。
“這是?”
顧容咳咳兩聲:“沒什麼,一點幹糧,喂貓的。”
偏花狸貓好像聽懂了似的,直接揮出一爪子,打翻了盆裡碩果僅存的黑暗貓糧,以表強烈抗議。
顧容:“……”
奚融何等明察秋毫,心思何等缜密。
隻略略一想,他便明白過來,長眉一挑:“難道這就是昨日小郎君給自己做的‘别的東西’?”
顧容簡直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面上越要表現的雲淡風輕,淡定點一下頭。
“嗯,沒錯。”
“本來想分這家夥一些的,誰料這家夥不識貨。”
“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奚融走過去,極自然地,伸手拿起一塊。
顧容:“……”
“兄台你作甚?”
奚融道:“我嘗嘗,這比米粥還好吃的東西是何物。”
顧容:“…………”
“别。”
顧容瞳孔劇震。
“兄台還在病中,不宜吃這——”
晚了。
顧容聽到一聲脆響,奚融已經将那焦糊糊一片送進了口中,似乎還當成什麼美食,認真品嘗了起來。
救命。
顧容已經想伸手捂住眼睛。
他要怎麼向人家解釋,他原本是打算蒸飯團來着。
哪個正常人能把飯團蒸成這樣。
但預料中的驚訝和驚吓并沒有出現,他反而聽到一聲慢條斯理的:“嗯,焦香可口,還不錯。”
“…………”
顧容看怪物一般看着對面身量足高出他一頭的男子。
想,難道那傷沒壞了嗅覺,反而壞了這位兄台的味覺了?
花狸貓也看傻了眼,貓身因巨大震驚一哆嗦,歪頭,看傻子一般看着奚融拿起第二塊,神色自如送進口中,并風度翩翩品嘗起來。
仿佛那真是什麼稀世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