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桐忽然把頭歪過來,不知道是在看什麼,她眨了眨眼,伸手指向屍體小臂的内側。
“這個是什麼?”
關宏峰上手,舉起那隻胳膊翻了一面,看見在屍體皮膚表面有兩塊斑點,微微發白。他用手指點了下那塊皮膚,有細微的碎屑脫落。
高法醫也跟着把頭歪過來:“這個有點像雙氧水啊?”
關宏峰點了點頭,把胳膊擡高了一點,方便高亞楠取樣。
“高主任,”小徐推門而進,“死者胃内容物的酒精含量檢測結果出來了,大約在百分之零點零七。”
“這麼高?”高亞楠有點驚訝,“現在這小孩啊,啧。”
她把手裡剛取樣好的人體組織遞過去:“正好,順便檢測一下這個。”
小徐乖乖的接過東西出門去了。
周舒桐盡職盡責的在一旁做記錄,一邊在記錄表上寫,一邊在自己的小筆記本上奮筆疾書。另外兩人靜靜地看着她,一直到她把筆收起來,關宏峰先開口:“記全了嗎?”
“啊?”小周擡起頭,才發現兩個人都看着她,“哦哦我記好了,都記上了。”
“那你去給周巡打個電話,把這邊的屍檢情況給他彙報一下。”
周舒桐覺察出法醫實驗室裡的氛圍有點微妙,于是猜到這兩位領導大概需要一場私人談話,于是識相的點了點頭:“我這就去。”
她小步跑出了出去,随後貼心的把門關上了。
“怎麼?”高亞楠也知道他一定有話要說。
“有件事,想麻煩你。”關宏峰開門見山,“你有沒有辦法幫我弄到一兩針頭孢曲松,或者頭孢噻肟。”
“抗生素?”她覺得這話頭不太對,“你要這個幹什麼?誰受傷了嗎?”
“是……我的一個線人 。”
見他話語間有點猶豫,高亞楠突然猜到了什麼:“是、是宏宇嗎?”
關宏峰頓了頓,還是沒有選擇說出實情:“不,是之前讓嘉茵帶回來的那個證人,你還記得嗎?”
高法醫精神放松了一些,可見這個理由的可信度還是很高:“另外的那個證人?他還活着——那你們見到林嘉茵了?她還好嗎?”
“遠遠見了一面,人沒事。”
高亞楠思索了片刻,大概是在回憶:“頭孢曲松……我應該能弄到一點點,不過最多兩三克,這是極限了。”
關宏峰點了點頭:“夠用。”
“他傷的嚴重嗎?需不需要我幫忙處理一下?”
“沒事,我處理過了。”關宏峰安慰性的笑了一下,“我的手藝你還不放心麼。”
他摘下手套丢進垃圾桶裡,走到高亞楠身邊的水池旁洗手,流水聲壓低了他接下來的話:“你一提到宏宇——他最近應該不能再替我來了。”
“怎麼?”
“周巡發現了。”
“什麼?!”高亞楠站直了身子,“他怎麼、什麼時候……他什麼反應?那怎麼辦?”
關宏峰皺起眉,把水龍頭關掉:“有點複雜,一兩句說不清楚。周巡目前沒什麼行動,至少我沒看到他對這件事有什麼特殊反應——但預防萬一,宏宇最近都不能再出現了。”
高亞楠大腦轉的飛快:“……這樣,這樣也好,省的你們來回這麼冒險……但你确定周巡沒有反應嗎?他之前對宏宇……”
“不論周巡接下來怎麼做,宏宇都需要暫時消失一段時間。”關宏峰拍了拍她的肩,“所以最近你們可能不能再聯系了——周巡應該還不知道你知情這件事,就算他知道了,你也得裝不知情。如果有什麼話需要說,可以告訴我或者劉音他們,但千萬不要直接接觸他。”
“好。”高亞楠歎了口氣,“我倒沒什麼話要說……讓他注意安全吧。”
“我會告訴他的。”關宏峰心裡不是滋味。
二人靠着台子,各自想各自的事情,一陣沉默。
關宏峰看着眼前停放的屍體那張面目全非的臉,忽然想到了什麼:“如果是濃鹽酸,會破壞DNA結構嗎?”
沒等高亞楠回答,他自顧自的又補了一句:“雙氧水會不會更合适。”
“……關隊?”
“指紋和面部特征都相對容易處理,DNA才是重中之重。”他下意識摸了摸下巴,“上次替換林嘉茵的樣本是個笨方法,且不說會不會留下證據,單說造假的成本就太高了,過程也太過複雜,很容易會污染樣本。”
“對比之下,直接處理屍體或許會更容易一些。”
高亞楠脖子有些發僵,她一時間不知道關宏峰到底在說什麼,是面前的這個孩子,是林嘉茵,還是……關宏宇。
他要處理誰的屍體?
“你是在說?”她直接問了。
關宏峰站在那,依舊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