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前。
放下對講機後,關宏峰依舊停留在樓梯間裡,他看了看手上的傷,不算嚴重,于是用自己的圍巾擦拭掉手指上的血迹。
他拿出手機,熟練的撥通一個号碼。
“喂?”
“哎?峰哥,”崔虎的聲音,“我、我看你們那個醫院……”
刺啦一聲,對面連一句整話都沒說完,電話忽然挂斷了。
關宏峰皺起眉頭,他看着手機右上角的無信号标識,嘗試着又撥打了一次——結果當然是呼叫失敗。
他很快意識到這應該是有信号屏蔽,猶豫了兩秒,快步往樓上走去。他順手拿起台子,想問問四樓的情況,剛按下通話鍵,步話機發出一些雜音。
關宏峰又嘗試了兩次,依然是雜音,于是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信道被占了。
“你果然在這。”
剛上了半層樓,他聞聲擡頭,一個寸頭男靠牆站着,似乎一直是在等自己。
“關隊長很聽話。”男人笑着,一隻手背在身後,“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聊聊天?”
“聊什麼?”
“伍玲玲啊,你不就是為了這個,才留在這的?”
關宏峰站在原地,大腦飛速運轉着。
信号屏蔽、步話機信道被占、停電,這一套手法和王志革襲擊支隊那次簡直一模一樣。但那次是為了宏宇的案卷,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單單為了自己嗎?
絕不可能,單從方才被襲的經曆來看,關宏峰懷疑這次或許和趙馨誠在醫院的任務有關——他不覺得趙隊長方才在走廊上,遇到一個嫌疑人是巧合。
他還不能完全判斷當下的狀況,所以選擇按兵不動:“這又沒監控,就在這聊吧。”
寸頭男表情僵了僵,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快速舉起,一支槍對準了關宏峰的頭。
“我沒和你商量。下樓。”
出乎意料的是,關宏峰一動不動的站着,連呼吸都沒有亂半分,仿佛他舉起來的不是一把能要人命的手槍,而是一隻玩具水槍。
他盯着寸頭男,花了兩秒時間分析出他的身份:“你是孟仲謀的人?”
男人臉上最後那點笑意蕩然無存。
關宏峰輕哼一聲,語調裡帶了點輕蔑:“勃朗甯大威力,東南亞傭兵最常用的槍械之一,還有你虎口和指腹上的老繭,能看出是用槍的老手。一群外地人,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男人啞口無言,好幾秒後才開口,“關隊長還真是名不虛傳。”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另一隻手從兜裡拿出手機來:“早知道你不會這麼輕易跟我們走的,看看這個吧——”
他把手機橫在身前,關宏峰定睛一看,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視頻。
隻一眼,他立刻察覺出不對勁——視頻角度像是什麼人的第一視角,從高度來看,攝像頭應該是被戴在胸前。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第一眼被他注意到的,是視頻畫面上方的各種數據。
錄制時間,編号,GPS定位,電量,分辨率——這是執法記錄視頻。關宏峰往前湊了湊,仔細觀看畫面上的錄制時間。
【2015-06-29 23:07:41】
他呼吸一滞。
三年前的日期,他記得再清楚不過,這是伍玲玲遇害的日子,也是自己臉上這道疤痕的誕生日。
畫面内容還在進行着,記錄儀的主人拿了槍,跟在兩個人身後。那兩個人影一個穿着警服,一個穿着便服,三人穿梭在集裝箱之間的狹小縫隙中。
這該不會是……
他仔細辨認了視頻畫面角落裡的編号,043177,這是伍玲玲的警号。
視頻畫面還在播放,他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臉——還沒有留疤的樣子——還有老老實實穿着警服的周巡。
手機沒有聲音,但關宏峰依舊清晰的記着那天他說了什麼,他讓伍玲玲留在外面等增援,叫周巡和自己進去幹預那夥人轉移槍械。
于是他們兩人就消失在了畫面裡,隻有記錄儀的主人一個人留在原地擺弄槍支。
奇怪的是,伍玲玲好像并沒有聽他的指揮留在原地,而是在沒過多久以後,一個人貿然進入了正在槍戰的内區。視頻裡顯示,她開槍擊斃了幾名歹徒,随後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麼人。
畫面慢慢靠近在一個集裝箱附近,關宏峰認得那個地方,在事後隊裡進行現場還原的時候,他曾無數次去過。
盡管醫院樓梯間的環境亮如白晝,關宏峰卻依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好像黑暗恐懼症要發作的樣子。
他緊盯着畫面,等着那個在他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場景重播。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伍玲玲跨過集裝箱外的那具屍體,随後收起了自己的槍械,順手撿起了屍體身旁的那一把。
如果關宏峰沒記錯的話,那把槍應該是自己的,在當時打鬥間不慎掉落了。
她在幹什麼?
伍玲玲把槍上膛,小心翼翼的從集裝箱半開着的門口往裡探。
畫面順着她的身影緩慢地移動,一直拍攝到兩個人影在黑暗裡打鬥。
下一秒,其中一個人影拿到了地上的槍,給另外一個人爆了頭,随後,槍口指向記錄儀的方向,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