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馮回憶了幾秒:“呃,雖然他的具體情況我不了解,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B6379号犯人,應該下個月就要執行死刑了。”
“下個月?”周舒桐有點震驚。
“是的,可能還不到一個月吧,我記得不是月中就是月末。”獄警點點頭。
小周越發覺得自己的直覺沒錯:“那就更奇怪了,一個還有不到三十天就要行刑的犯人,幹嘛這麼着急去死?”
馮警官搖搖頭,大概也不知道答案。
他思索了幾秒,有些試探性的開口:“……不過理論上講,咬舌緻死應該也是可行的吧?”
周舒桐剛想開口,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咬舌?”
兩人回頭,看見高亞楠拎着她的工具箱快步走來,身側還跟着小徐。
“這年頭還有咬舌自盡的呢?”
“咦,高法醫,”周舒桐眼前一亮,“你們怎麼來這麼快?”
“廢話,你不看看什麼點。”高亞楠一臉無奈的敲了敲自己手腕上的表,“都快十二點了,路面上連個車都沒有,當然開的快了。”
她淺淺打了個哈欠:“往哪走?現場怎麼個情況?”
“獄偵科的法醫剛看了現場,說是犯人是自殺——”
還沒等周舒桐說完,高亞楠開口打斷:“咬舌自盡嗎?不太可能吧。”
聽到這話,一旁跟着的馮警官有點不解的開口:“為什麼不可能?”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咬舌自盡,那咬舌就自不了盡。”她笑了一聲,“要麼說這三無小電視劇可害人不淺啊,咬舌自盡基本上就不成立。”
“啊?”周舒桐和那名獄警異口同聲道。
幾人一起上了電梯,馮警官繼續發問:“為什麼會不成立呢?咬舌自盡不是會導緻大出血嗎?”
“舌頭根部确實存在舌動脈,但你自己試一下就知道了,一個人是咬不到自己的舌根的。”她兩手抱胸,“而且就算咬斷舌尖,人體的凝血功能會在三五分鐘内形成血栓止血——除非這個人有血友病,或者吃過華法|林一類的抗凝血藥物,不然失血量最多也就二百毫升。”
成年人的緻死失血量是兩升,周舒桐記得,二百毫升,也就十分之一的量。
她張嘴:“那有沒有可能是血液倒灌導緻的吸入性窒息呢?”
“更不可能。”高亞楠斬釘截鐵的說。
出了電梯,高法醫繼續頭也不回的科普:“血液倒灌,那得是失去意識的情況下才可以,不然人會由于本能做出吞咽動作,血都咽到食道裡去了,怎麼會去氣道——但你也說了,那人還能自己把舌頭咬了,能是失去意識嗎?”
周舒桐跟上:“剛才那個獄偵科的法醫說,也有可能是劇烈疼痛導緻的猝死?”
高亞楠終于停下腳步,回頭用詫異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這是法醫說的?”
小周有點尴尬:“其實我也覺得不太對……”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現場,高法醫往裡看了一眼,快速開始戴手套:“速戰速決啊,我還着急回去睡覺呢——小徐,你跟她說。”
徐法醫嘿嘿一笑:“這個,極端疼痛導緻心髒驟停的概率,可以說是小的不能再小了,除非這個人有很嚴重的心髒病……但是你想啊,人體是有自我保護機制的,如果真是的痛的要死了,那人體會反射性松口,也就咬不下去了;那反過來,要是能把舌頭咬掉,說明對他來說這個疼痛還不至于到要死的地步,不是嗎?”
周舒桐很快理解:“對哦。”
“——小徐,來記錄。”高亞楠的聲音從屋内傳來。
“哎來了。”
徐法醫趕忙穿戴整齊,拎着箱子進去,周舒桐緊随其後。那名馮警官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留在門口等結果。
鑒于剛才從小周同志嘴裡聽說過的關于獄偵科法醫的推測,高亞楠也不對這個半吊子法醫有什麼期待了,一句多的也沒問,直接上手開始勘查屍體。
“喲?怎麼是他啊?”高法醫很快認出幺雞這張熟臉,伸手掰了掰他的胳膊,“屍礓和屍斑都沒形成,剛死的?半小時左右吧。”
徐法醫在一邊記的飛快,聽她往下說:“……面部青紫,口唇發绀……雙眼結膜無出血……瞳孔……”
她說着,用手電在屍體眼球上很快掃過,敏銳地發現一絲不對勁。
瞳孔擴散的很嚴重,擴展到了眼球邊緣,呈現出幾乎完美的圓形。奇怪的是,高亞楠手裡的光線打在上面的時候,死者的眼睛沒有任何收縮反應,光斑在瞳孔裡久未消失。
“……小徐?你看一下。”她讓人湊近了些,“是不是沒有對光反應?”
高亞楠說着,把手電移開了幾秒,随後又重複照射,兩邊瞳孔都像一潭死水一樣毫無反應。
徐法醫點點頭,認可了她的判斷。
“神經毒素?”她像是自言自語了一句。
周舒桐也湊上來:“毒死的嗎?有可能是哪種毒物呢?”
高亞楠像是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又用手電重複掃了兩下瞳孔,随後去檢查屍體的口鼻。
“哎,關隊在就好了,”她習慣性的順嘴說道,“這方面他比較了解。”
一句無心之言,可說完以後,現場忽然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高亞楠一愣,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她眨了眨眼,有點心虛的補了一句。
“……那個,沒事,回去做個毒檢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