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忘了問,”周舒桐忽然想起什麼,“您怎麼稱呼?”
幹警一轉頭:“我姓馮,您叫我小馮就行。”
“馮警官,我想去現場看一下可以嗎?”
見獄警猶豫了一秒,周舒桐繼續說:“你看,我是長豐刑支的,怎麼說也算專業人士,幫你們看一下現場也好吧?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直接聯系隊裡。”
也是,馮警官在心底想,很快點了點頭,拿起對講機大緻問了一下現場位置。
“您這邊來吧。”
二人一前一後又離開了行政區,回到監獄那幾棟樓裡。過了兩道門鎖,馮警官輕車熟路的帶着周舒桐穿越了層層障礙,來到了監獄B區的牢房。
出事的地方在囚犯自己的牢房裡,兩人還沒靠近,就已經看到有武警在附近維護秩序,分批次把附近的囚犯轉移到了其他樓層。現場拉起了警戒線,兩名醫護人員看起來像是剛完成了最後的搶救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收拾現場。
周舒桐亮出自己的證件,見馮警官和現場另一位像是領導的人說了幾句什麼,才同意放她進去。
空氣中凝結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牢房中不易察覺的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兩人帶上手套和腳套,鑽過警戒線往裡去,一進門,是标準的四人間的牢房,左右兩個上下鋪,旁邊有四個小櫃,應該是放私人物品的地方。
左手邊的下鋪躺着個人,仰面朝上,臉上全是血漬,在他頭部四周的床闆上也全是血色。周舒桐湊近了才看清,那些血應該是從嘴裡湧出來的,不過現在已經流的差不多了。
她忽然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于是走到他身旁仔細辨認了一下。
“周、周警官,我出去緩一下……”
小馮面露難色的開口,随後頭也不回的出門了。
周舒桐在原地張了張嘴,一股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往常在隊裡,做這件事的通常是自己。
大半年,也算是練出來了,小周除了覺得靠近以後血腥味有點沖以外,再沒什麼其他感受。
“這不是……”
那名囚犯剃了寸頭,再加上面部充斥着血污,所以她一時間沒認出來這面孔,可湊近仔細一看才恍然大悟——這不是幺雞嗎?!
周舒桐心裡警鈴大作,立刻叫正準備離場的醫護人員。
“等一下!請問第一現場是這樣的嗎?”
醫護人員愣了一下:“沒有,我們剛來的時候,他是趴在床上的。”
周舒桐看了眼現場,總覺得有股說不出來的怪異,立刻開口:“你們誰是獄偵的?”
“我,請問您是?”她身後另一名法醫打扮的人開口問。
“長豐刑支。”周舒桐亮出證件,“這人怎麼死的?”
法醫湊上前仔細确認了一眼她的證件,緩緩開口:“現場您也看到了,基本可以确定是自殺。”
“自殺?”周舒桐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不能吧,死因是什麼?”
“咬舌自盡。”法醫把手裡的證物袋舉起來,“你看,這是在他身邊找到的舌頭。”
小周快速接過那個袋子,拿在手裡仔細端詳起舌頭的斷口,斷面很猙獰,血肉模糊的像是被反複啃咬後的結果。她周舒桐又跑回到屍體身邊,比對了一下幺雞那口牙,确定他确實是自己把舌頭咬下來的。
“所以死因是什麼?”她又問了一遍,“我是說具體死因。”
法醫蹲下身子,指着屍體的臉解釋道:“應該是窒息性休克。你看他的面部青紫,口唇和指甲發绀,這是很典型的吸入性窒息表現,應該是咬舌後導緻大出血,血液倒灌阻塞了氣道導緻的。”
周舒桐順勢檢查了他的手部,确實發現了對應特稱。
“可是他的手很幹淨。”她有些突兀地說,“現場也很幹淨。”
“對的……有什麼問題嗎?”法醫沒跟上她的思路。
“理論上講,吸入性窒息是很痛苦的,而從他自主咬舌這一行為來看,死者生前應該是出于意識清醒的狀态,至少也是有自主行為能力的狀态,如果是吸入性窒息,他一定會因呼吸困難本能的掙紮。但是你看這個現場,他好像死的很安詳。”
法醫皺起眉頭:“那也不排除是迷走神經強烈反射導緻的心髒驟停,如果是這種情況,沒來得及掙紮也合理吧?”
通俗來說,就是疼死的,劇烈疼痛導緻的猝死。
周舒桐有點拿不準主意了。對于更多現場知識,她還隻停留在理論層面上,所以一時間也不好判斷。
但直覺告訴她這個現場有問題,特别是在這麼一位特殊的死者面前——甯可錯殺不能放過。
“我給隊裡打個電話吧。”她站起身來。
“如果您不嫌麻煩的話。”那法醫聳了聳肩,“其實犯人自殺這種情況我之前也遇到過,我們獄偵可以直接處理。”
“自殺還是他殺還不能這麼早定論。”周舒桐堅持。
她把手套摘掉,出門叫上先前出門透氣的小馮警官,一路跑到值班室裡,給隊裡去了個電話。
不出意外,接電話的是吳督,周舒桐實話實說,把幺雞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彙報了一遍,那頭很爽快應她,說高亞楠很快就到。
打完電話,她又馬不停蹄的跑到監控室去,要求他們把幺雞出事前後的所有相關監控視頻都掉出來,忙完以後,兩人就幹脆來到大門口等隊裡來人。
周舒桐把自己的胸前的執法記錄儀又戴回去:“馮警官,幺……就這個犯人,最近幾天有什麼異常情況嗎?”
“這個,可能我不太了解,我不負責裡面的情況。”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您是覺得,這個人的死有問題嗎?難道不是自殺?”
“不好說,得等我們隊的法醫來看看才能知道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