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甯院裡安靜極了,丫鬟見着她來了,忙掀起簾子,“三太太。”
老夫人是重規矩的人,所以鶴甯院這些丫鬟即便心裡瞧不上虞珣這個三太太,明面兒上的禮數卻也不敢少的。
虞珣緩步走了進去,就見老夫人端坐在檀木如意紋椅子上,身上穿着藏青色祥雲褙子,頭發梳的一絲不苟,臉色陰沉,看得出老夫人心情極差。
若換作上一世,虞珣見着老夫人動了怒,吓都要吓壞了,這會兒早就戰戰兢兢上去請罪了。
可此刻的她,隻緊緊攥着手中的帕子,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神色如常的上前給老夫人請安:“母親。”
顯國公老夫人見着她面上竟未有任何的慌亂和不安,瞬間便氣不打一處來,氣沖沖道:“你怎就這樣不知羞恥呢。那淮陽伯夫人和你祖母想要把淮陽伯府嫡長女記在族譜上,這事情說到底也隻是一件小事。你隻需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誰會真的揪着這個不放的。畢竟,人都已經死了。”
“可你,竟不肯退這一步,愣是讓事情鬧騰的不可收拾。我怎就這麼命苦呢,若早知今日,我當初就該點了頭,讓魏家那姑娘嫁給敬存的。”
“現在倒好,自打你嫁進門來,國公府一樁又一樁的事情,你可知因着你我們國公府被人指指點點,臉面都丢盡了。”
是啊,對于老夫人來說,那淮陽伯嫡長女的事情不過是一樁小事。因為他們看不上自己,所以便想讓自己退一步,忍了所有的委屈。
他們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情多少也會讓謝敬存和顯國公府跟着丢臉。可這些,他們都不在意。因為在他們看來,自己便是謝敬存身上最大的污點。是以,不想節外生枝,隻想着她能安安分分,小心翼翼在後院過日子。
即便已經是重生一世,虞珣知曉老夫人的心思,可她還是覺着一陣陣的諷刺。
所以沒等老夫人再開口,她直接就反駁道:“小事?這怎麼能算是一件小事呢?我如今已嫁給三爺,信國公府和淮陽伯府卻挑在我回門的日子,做這樣龌龊的事情。母親難道不覺着,這會讓三爺難堪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今日珣兒鬥膽問母親一句,珣兒真的錯了嗎?而且要說這一切的源頭,大太太是難逃其咎的。否則,珣兒如何會嫁給三爺,更沒有今日三爺護着我的事情了。”
既是不準備再忍氣吞聲了,虞珣直接便表明自己的态度,一字一頓道:“珣兒知道母親不喜歡我這個兒媳,可我如今既是三爺的正妻,在淮陽伯那嫡長女的事情上,珣兒不可能做任何的讓步。還有魏家姑娘,我不知魏姑娘今日鬧這一出是何意,可她在國公府可以是任何的身份,卻唯獨不會是三爺的妾室,更不會是平妻。若母親和大太太執意逼着珣兒點頭,那不如讓三爺直接寫了休書,如此這些事情也就和我無關了。”
寫了休書?顯國公老夫人怎麼都沒有想到她性子會這樣執拗,竟然拿休書來威脅自己。
她的父親對太子殿下有救命之恩,那便注定兒子不可能休妻再娶。何況,這才剛剛大婚,就鬧騰出休妻的事情,這傳出去,如何不惹人非議。
再說了,小兒子婚事本就艱難,如何還能再生波折。
所以,便是老夫人也明白,她再是不喜虞珣,這婚事也隻能認了。
可老夫人怎麼都沒有想到,虞珣竟對這點心知肚明,竟有拿這個威脅自己的意思。
一瞬間,顯國公老夫人重新審視起自己這個小兒媳來,其實除卻她那不堪的出身,從這容貌和氣度上,顯國公老夫人并不覺着她比京城那些高門貴女差到哪裡去,甚至公平來說,她的姿色在這些貴女間是出衆的。
可她這性子,不知何為恭順,竟敢頂撞自己這個當婆婆的,顯國公老夫人如何會喜歡這樣的兒媳。
她膝下三個兒子,大太太哪怕這些年在長房我行我素,可在她這當婆母的面前,也得收斂些的。至于二太太,更是想着法子的哄自己開心。這麼一比較,虞珣的性子就有些太剛烈,太不讨喜了。
這别府的小兒媳,不都是哄着長輩們開心,可她倒好,竟這樣不掩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