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偏是看不慣淮陽伯夫人上門來求人了,卻依舊一副自恃身份的樣子,正準備開口暗諷她幾句,卻在這時,門口一陣腳步聲傳來,即便便是丫鬟們請安的聲音,“三太太,淮陽伯夫人已經在等着了。”
自打上次謝敬存直接把大太太送來的四個丫鬟發賣出府之後,沒幾日榮安便讓人送了六個丫鬟過來侍奉,這不用說,必然是謝敬存的意思。對此,虞珣自然是放心的。
榮安是謝敬存的長随,既這些人是他親自挑選的,可見都是身份清白,規規矩矩的。
屋裡,淮陽伯夫人聞着門口的動靜,下意識便站起身朝門口看來。
卻見虞珣一身淺紫色埋銀線蘭花紋衣裙,明眸皓齒,膚如凝脂,而這通身的氣派竟是比那日在信國公府見到時,越發讓人移不開目光了。
是啊,她能不通身氣派嗎?京城人誰都知道謝家這三爺性子淡漠,不怎麼喜歡虞氏這個發妻。可偏偏,淮陽伯夫人卻看到性子清冷的謝家三爺這樣護着虞氏,不僅僅是回門禮那日那樣給自己和信國公老夫人難堪,之後更是為了替虞氏出氣,讓自己那侄兒遭了牢獄之災。
淮陽伯夫人更想到今日一大早,京城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傳,連安陽公主似乎都對這虞氏有交好之意。
淮陽伯夫人越想越氣,加之方才那樣被虞珣晾了幾乎一炷香的時間,一時間她臉上的笑容竟有些維持不住。
虞珣卻根本沒有多餘的目光給她,進門後施施然就往内室走去,懶懶的坐在了貴妃椅上。
淮陽伯夫人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在虞珣眼中,竟連讓她給自己行禮問安都不屑了。
自己今日雖是有事相求的,可論輩分,她可是和國公府的大太太一般的,一個小丫頭片子竟也敢對自己這樣不敬,連行禮都不願。
可心中即便再恨,淮陽伯夫人也知道,自己今日也隻能忍了這委屈,畢竟侄兒的事情若不能妥善解決,自己那嫂子隻怕饒不了自己的。
這樣想着,淮陽伯夫人終于是強忍着心中的憤恨,努力讓自己做出一副讨好人的樣子,對着虞珣道:“三太太,我知我這樣突然上門,多少是失了禮數。怎麼說我都該差人送了帖子過來的。”
“可我當真是有急事想要三太太替我和三爺求求情。我知曉我不該豬油悶了心,想讓自己那逝去的嫡長女記入信國公府的族譜。可這事兒,我對天發誓,我起初真的沒有這樣的念頭的。”
“是信國公夫人,你那二嬸特意往淮陽伯府去提及此事的,否則我也不至于生了這不該有的心思啊。”
淮陽伯夫人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和這件事情撇清,是以準備把所有的責任都退給信國公夫人還有信國公老夫人了。
她以為,自己隻要這樣示弱了,虞珣總不該再拿喬,總該緩和緩和氣氛的。
畢竟,這京城世家大族都不會輕易結仇的,虞珣又是一個剛過門的新婦,何況她若執意揪着這事兒不放,就不單單是淮陽伯府不好看了,信國公府也會被人指指點點的。
到時候,信國公老夫人如何能輕饒她。
她畢竟是做晚輩的,一個不孝的帽子壓下來,她當真還能不為所動。
可讓淮陽伯夫人沒想到的是,虞珣竟是似笑非笑的朝她看來,竟像是在特意欣賞她狼狽的樣子似的。
淮陽伯夫人到底是坐四望五的歲數了,這些年何曾這樣低聲下氣過,又何曾有過被一個幾乎小了自己二十多歲的小丫頭片子這樣打量的,一時間,淮陽伯夫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見淮陽伯夫人差點兒就要氣的暈厥過去,虞珣幽幽道:“夫人,你這話我就有些聽不明白了?你那侄兒的事情,我确實聽聞了一些外頭的傳聞。他不是因着強搶民女還有強行圈地的事情被大理寺捉拿了嗎?您這樣急着求到我跟前,我多少有些捉摸不透您的意思呢。”
“我一個内宅婦人,哪裡就能管得了這些事情了。而且您還想讓我和三爺替您侄兒求情。這我就更不理解了,您這言外之意莫不是說您侄兒落到今日這地步,是我家三爺背後算計的。可怎麼會呢?畢竟我家三爺也不至于逼得你那侄兒強搶名女還有強行圈地吧。”
淮陽伯夫人如何會想到虞珣竟和自己玩起這文字遊戲來了,她今日、本來已經是豁出去臉面,隻想着能夠讓侄兒早日脫離牢獄之災。
可虞珣,故意拿喬不說,這會兒還這樣和自己玩文字遊戲,她是當自己蠢嗎?
淮陽伯夫人再也忍不住,聲音猛然變得尖銳起來,狠狠瞪着虞珣道:“虞氏,你不要在這裡給我裝模作樣。你以為,你今日為難我,當真能得了什麼好處。你一個剛過門的新婦,卻要勾的謝家三爺替你這樣出頭。外人定會說你會魅、惑人心。一個剛過門的新婦就被人這樣指指點點,你真以為日後自己就能好過了?”
“何況,這事兒說到底是信國公府先有這不該有的心思的,你這樣咄咄逼人,置人于死地,信國公府就能好看了?到時候多少人說你忤逆長輩,對長輩不孝,又有多少人暗自嚼舌根,又翻起當年你父親和你母親的舊事。”
淮陽伯夫人多少也算是見過風雨的人,這會兒也不再裝作讨好的樣子,語氣中反倒多了些威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