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顧銘隻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語氣低沉而不耐:“滾開。”
護工的臉色微變,手悄然摸向口袋裡的手機,在暗中向溫宸發送緊急事态通知。
“先生,他的情況很糟糕,現在不能離開醫院!”
顧銘一瞬間心生疑惑,低頭打量懷中的宋昕,終于注意到他瘦削的臉色慘白得駭人,細密的汗珠從額角滲出,整個人虛弱得像是風中殘燭,仿佛随時都會倒下。
更讓他驚覺不對勁的是——腹部傳來的濕熱感。
他眉頭驟然皺緊,剛想松開手查看傷勢,懷裡的宋昕卻猛然收緊了雙臂,死死抱住他的腰,聲音顫抖,帶着難以掩飾的哀求:
“帶我走,求求你。”
那聲音太過低弱,幾乎被呼吸吞沒,可是顧銘聽得清清楚楚。他的心髒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眼神驟然陰沉,剛想說什麼,懷裡的人卻拼盡力氣擠出一個蒼白的微笑,仿佛想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狼狽,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沒事……”宋昕努力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但氣息微弱得仿佛随時會斷裂。
顧銘心下一沉,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滿手猩紅,溫熱的血液順着指縫滑落,鮮豔的顔色在醫院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他的臉色瞬間大變:“昕昕,你到底怎麼了?”
宋昕已經快撐不住了,可他仍舊死死地抓着顧銘的衣角,嗓音帶着微弱的乞求,反複低喃:“我沒事……帶我走,求你了……”
這一刻,他的身體已經無法承受失血帶來的虛弱,意識越來越模糊,思緒開始不受控制地飄散,唯有指尖死死扣緊顧銘的衣襟,仿佛那是他最後的救贖。
随後,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幕的凝固。
“寶寶——”
一道熟悉又冷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顧銘擡頭,正好對上溫宸沉沉的目光。
他穿着一身白色風衣,臉色陰沉得可怕,像是一座即将爆發的火山。他的視線落在顧銘懷裡的人身上,眼底掀起了翻湧的情緒。
溫宸的目光深邃,透着讓人膽寒的壓迫感,他緩緩走近,語氣冰冷:“顧先生,你已經和林家大小姐訂婚了,可不合适抱着我老婆。”
顧銘的臉色一僵,他冷笑了一聲,反唇相譏:“是嗎?我怎麼沒有聽說溫二少爺已經結婚,是家裡不願意,還是……對象不願意?”
溫宸的眼神霎時陰沉下來,嘴角的弧度譏諷至極:“哦?所以你是要英雄救美了?可惜,他當初可不是這麼對你的。”
顧銘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他當然記得,宋昕是怎麼背叛他的,怎麼用最狠的方式将他們的關系推向深淵。
他是該恨的。
可是,當他看到宋昕如今這副模樣——渾身是傷,狼狽不堪,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他又怎麼能袖手旁觀?
他不是聖人,不會去憐憫一個曾經背叛自己的人,可是……
“我怎麼對他,不需要你多管閑事。”顧銘語氣冰冷,咬字極重。
溫宸的耐心已經徹底消耗殆盡,他看着宋昕一直蜷縮在顧銘懷裡,心頭煩躁到了極點,他上前一步,直接下令:“寶寶,過來。”
溫宸的聲音低沉,不帶情緒,像是在召喚一隻訓練了無數次的寵物。
宋昕的身體微微一顫,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心髒狠狠地撞擊着胸腔,可他卻根本無法邁動腿。
他不敢動。
他感覺溫熱的血從傷口處滲出,順着大腿流下,他的意識像被什麼東西一點點剝離……他聽到溫宸的聲音像隔着玻璃傳來,模模糊糊的,眼前的光一點一點暗下去……
是啊,他和顧銘之間鬧得那麼難看,如今他又訂婚了,還有什麼理由來救自己?如果顧銘隻是帶走他,然後狠狠報複他呢?畢竟,當初娶他的理由,不就是他偷聽到的跟别人說的那樣——這個玩意兒上着爽嗎?
他的思緒混亂極了,腦海裡一瞬間閃回了那段被鎖在地下室的日子——冰冷的地闆,昏暗的燈光,無盡的恐懼……
他曾經也跪在顧銘面前,那時,顧銘冷漠地說——“爬過來。”
他瑟縮了一下,指尖無意識地收緊。
顧銘真的會救他嗎?
逃出溫宸的牢籠後,等待他的會是另一個深淵嗎?
可是……他真的很害怕溫宸……
他的指尖顫抖着,指節泛白,略微擡頭,卻看見了顧銘的眼神——
有些痛苦,有些擔憂,還有……那一抹說不清的疼惜。
宋昕愣住了。
一時間,他忘了用力抓緊顧銘的衣襟,像是抓不住最後的浮木,身子一軟,整個人瞬間向後墜落。
他的耳邊嗡嗡作響,眼前的光繼續塌陷,像是整個世界都要把他吞噬。
砰——
他的後背撞進了溫宸懷裡,溫熱的血在他們之間迅速蔓延開來。
“昕昕?”
“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