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昕因為心肺複蘇,肋骨斷了幾根,被送到醫院開腹做手術。
夜色沉沉,病房裡隻有呼吸機低沉的運作聲,以及監測儀上心跳的起伏曲線閃爍着微弱的光。
“滴滴滴——”
刺耳的電子報警聲驟然響起,如同劃破黑暗的警報,瞬間驚醒了沉睡的護工。
宋昕蜷縮在病床上,臉色蒼白,身上的病号服松垮垮地挂在骨架上,略顯單薄。他的額角滲出一層細汗,喉嚨像是被刀割過一般,疼得發不出聲,隻能張着嘴大口喘息。他的手指死死地攥着床單,指節泛白,像是随時都要斷裂的藤蔓。
護工猛地坐起身,幾步跨到宋昕身邊,伸手扶住他微微顫抖的肩膀,試圖安撫他的情緒:“先生,您沒事吧?我馬上叫醫生,您先躺好!”
宋昕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直到被護工的大手按回枕上,他的意識才漸漸回籠。他的視線落在護工身上——男人身材魁梧,皮膚粗糙,掌心的力道不容置疑。宋昕試圖掙脫,可對方的手掌像鐵箍一樣固定着他,讓他動彈不得。
呼吸急促,肋骨的鈍痛一下一下提醒着他,他還活着。
他想起了這段時間的荒唐經曆,被當做狗一樣訓斥,被拍攝,被玩弄……
頓時,宋昕開始反胃,他張了張嘴,想吐,胃囊裡空空如也,幹嘔到最後,也隻是吐出兩口泛酸的口水。
他死死盯着護工,瞳孔微縮,腦海裡飛速運轉,直到嗓子裡溢出一絲微弱的沙啞:“……水……”
護工微微一愣,旋即松開手,點頭道:“好,我給您倒水。”
他起身走向病房角落的飲水機,趁着這個間隙,宋昕的手指摸上了監測儀的線路,他深吸一口氣,牙齒咬緊下唇,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扯掉了所有連接在身上的儀器!
“滴滴滴——”
機器的報警聲頓時此起彼伏,病房瞬間充斥着急促的警告音。
護工剛轉身,便看到宋昕一把甩掉氧氣面罩,踉跄着從病床上滾落,他臉色大變,驚呼道:“先生,您不能亂動!”
可宋昕已經不管不顧,他的腿在地闆上一軟,險些摔倒,但他死死抓住病床的欄杆,硬撐着站穩。
“先生——”護工快步沖過來,試圖阻止他。
宋昕連滾帶爬,幾乎是靠着本能的求生欲拼命往門口沖去。他的肚子絞痛得厲害,手指緊緊按壓着傷口,但痛楚遠遠比不上對溫宸的恐懼。
他跌跌撞撞沖出病房,走廊裡彌漫着消毒水的氣息,安靜得隻剩下偶爾滴落的輸液聲。他赤着腳,踏在冰冷的地磚上,血液被寒意凍結,但他沒有回頭,腳步踉跄地朝着走廊盡頭沖去。
護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影子被走廊的燈光拉得又長又窄,像是死死追逐着獵物的捕獸夾,随時都會咬住宋昕的喉嚨。
快跑……快跑……!
宋昕的心髒狂跳,雙腿已經發軟,他根本跑不快,但他拼了命地往前沖。
然而,就在即将拐進走廊的盡頭時——
“砰——”
他直直撞上了一張輪椅!
輪椅上的人險些被撞翻,幸好身後的人迅速扶住了扶手。而宋昕卻被這股沖擊力猛地彈開,踉跄兩步,膝蓋狠狠磕在冰冷的地面上,随之而來的是肚子上撕裂般的疼痛。
刀口的傷口似乎裂開了,鮮血透過薄薄的病号服滲出,紅得刺目。
他忍着痛,咬緊牙關,掙紮着想要爬起來繼續逃。
然而,一隻手比他更快,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昕昕?”聲音帶着一絲不确定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宋昕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的第一反應是掙紮,以為是溫宸派來的人,他的眼睛裡滿是驚懼和抗拒,毫不猶豫地揚起手,拼命掙脫:“放開我!放開我!救命!救命——”
他的情緒完全崩潰了,像是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竭盡全力地掙紮、怒吼、拍打顧銘的身體。
“昕昕!”
顧銘一把将他抱住,牢牢地将他鎖在懷裡。宋昕的拳頭無力地砸在他身上,他的身體因為過度的恐懼而劇烈顫抖着,嘴裡胡亂喊着:“不要……不要碰我……救命……救救我……”
“昕昕,是我!”
他的聲音一字一句,仿佛穿透宋昕混亂的大腦,震得他猛地僵住。
他的呼吸亂得可怕,睫毛顫抖,眼神迷茫地擡起頭,像是從極度驚恐中勉強掙紮出理智,他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唇瓣無聲地張了張,像是在确認這個人的身份。
“……顧?”
顧銘的眉頭緊緊擰着,眼底藏着複雜的情緒,他望着懷裡瘦得幾乎脫形的宋昕,胸口一陣陣發緊。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又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他之前一直查不到宋昕的消息,溫家對外封鎖了一切信息,溫宸的手段之缜密讓他無從下手。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醫院的走廊裡,以這樣狼狽的姿态看到宋昕。
“昕昕,你怎麼了?”
走廊裡的空氣仿佛凝滞。
宋昕的身體依舊在顫抖,眼神遊離不定,意識雖已回籠,但仍舊模糊不清。他費力地擡眼望着顧銘,唇色慘白,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正要開口,身後卻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先生,我帶您回去!”
護工及時趕來,伸手便要将宋昕從顧銘懷裡奪走,語氣裡帶着不容拒絕的強硬。他的眼神警惕而戒備,動作迅速,卻被顧銘身後的保镖牢牢攔住。
“讓開。”護工的聲音沉了幾分,随即警惕地打量了這幾個陌生的男人,又将目光投向輪椅上的顧銘,試圖尋找突破口。
“您好,這位是我的病人,他的情況很危險,我需要帶他回去治療。”護工努力維持冷靜,口吻顯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