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密的搜查下,很快溫宸就從調取的監控畫面中鎖定了宋昕的身影。
畫面裡,他戴着口罩,被遮掩的面容仍掩不住瘦削的輪廓。
溫宸指尖微敲桌面,眸光沉了幾分。
“抓人。”
與此同時,宋昕還未察覺危險逼近。他擠在熙熙攘攘的菜市場裡,翻出不久前在二手店裡買的舊手機,屏幕上還有一條細微的裂痕。
他快速撥通蔣陽的電話,等了兩聲無人接聽後,他又撥了一次,依舊沒人接。
宋昕擰緊眉頭,指尖飛快地編輯短信:【溫宸找到這裡了。不要回來。】
發送鍵剛一按下,他下意識擡頭。
幾乎在同一瞬,他看見菜市場門口,幾個穿着黑衣的人正緩緩地穿過攤位,臉色肅冷,目光四處搜尋。
心髒陡然一緊。
宋昕立刻低下頭,快步擠進旁邊買菜的大媽隊伍裡。他彎着腰,假裝挑揀菜葉,混在人流中跟着大媽們一起移動。
人群的喧嘩暫時掩蓋了他的氣息。
他趁着身後黑衣人被擋住視線的空檔,悄悄從攤位邊緣滑出去,拐進了一條逼仄的小巷。
巷子裡堆着發泡箱和泡沫闆,空氣裡混雜着魚腥的味道,地上濺着水漬,踩上去一滑一滑的。
宋昕不敢停,倉皇中看見前方一家小賣部亮着燈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立即鑽了進去。
門上挂着的風鈴叮叮作響,老闆是個剃着闆寸的男人,正半躺在櫃台後,一邊磕瓜子,一邊看電視。
宋昕強作鎮定,假裝閑逛,随手拿起一包挂在貨架邊的小零食,故作漫不經心地走到櫃台前。
“老闆,多少錢?”
老闆咔咔嗑着瓜子,瞄了一眼:“五塊。”
宋昕正準備放回去,餘光掃過電視。
畫面裡,身穿白色婚紗的女士正微笑着挽住男人的手臂。
鏡頭推近,新郎那張熟悉的臉赫然映入眼簾。
是顧銘。
他的腿好了,站得筆直,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神情淡漠,仿佛一尊雕塑。
“A市商業巨子顧銘與林氏千金今日于雲頂教堂舉辦盛大婚禮。”
“兩家聯姻,強強聯合,被譽為年度商業盛事。”
宋昕怔怔地盯着屏幕,手裡的小零食滑落,滾到櫃台邊緣,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電視裡,婚禮的現場布置得像夢一樣華麗。紅玫瑰鋪滿地毯,香槟塔閃爍着光芒。
宋昕隻覺得心髒好像被一把鈍刀緩慢絞緊。
“怎麼?不買了?”老闆擡眼,看了他一眼。
宋昕回過神,拿手機掃了掃,說:“買。”
他轉身的刹那,視線仍不由自主地掃向電視屏幕。
畫面裡,顧銘微微低頭,正為新娘戴上戒指。
宋昕的指節頓時收緊,冰冷的硬殼透過掌心硌得生疼,他低頭走出門去,像是逃離戰場一樣迅速。
剛從他身後經過的,隻是個買菜的大叔,拎着幾袋鮮肉和菜葉,步履蹒跚地踏過巷子,朝不遠處的居民樓走去。
宋昕擡頭。
天色灰蒙蒙的,雲壓得很低。他下意識用指腹抹了抹眼角,卻分不清是風吹出的淚,還是藏不住的濕氣。
這裡不像A市。
A市的天總是亮堂的,陽光明媚。
他忽然想起來,那天也是這樣滿天燦爛的陽光。光線鋪在紅毯上,熱烈又明亮。
一年前的他,坐在化妝鏡前,被人精心描繪着眉眼。
可是現在——
這不是他要的嗎?
他不是想離開顧銘嗎?
可為什麼……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坐在台階上的自己。
穿着早已被鮮血和淚水浸濕的單薄衣裳,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裡,身後傳來陣陣刺痛。
傷害自己的是名門貴族,他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貧民,别說是報警,他甚至都不敢在貴客面前流露半分痛楚。
他隻能抱着膝蓋,無助又絕望,眼眶紅腫,臉上挂着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