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看向此刻的宋昕,那雙哀戚的眼睛仿佛在無聲控訴:你怎麼能喜歡顧銘呢?
你怎麼可以,愛上那個強...暴你的人呢?
宋昕咬緊後槽牙,不肯讓那點軟弱蔓延。
他不可以。
他不能背叛自己。
哪怕現在,顧銘站在陽光下,給别的女人戴上婚戒,哪怕他心痛得幾乎窒息。
他也不能承認——
宋昕眨了眨眼,将彌漫上視野的模糊從眼底掃開,手背用力擦掉溢出的水珠。動作有些粗暴,帶着一點刻意的決絕。
他深吸一口氣,擡腳跨出巷口。
管它天塌地陷,溫宸也好,顧銘也罷。他現在要做的,是先從溫宸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就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嗡嗡作響。
屏幕上閃爍着蔣陽的号碼。
他接起,盡量壓低聲音:“喂?”
“昕昕!”蔣陽那頭的聲音急促,帶着風聲,似乎還夾雜着引擎的轟鳴,“你現在在哪裡?”
宋昕四下張望了一眼,低聲道:“我在小區旁邊的菜市場,溫宸的人正在找我。”
蔣陽立刻說:“我從郊外往回趕,你小心一點。”
宋昕喉嚨發緊,還是提醒他:“蔣陽……不止是溫宸的人,還有警方……你——”
“我沒事,别擔心。”蔣陽果斷打斷他,“你能趕到天河公園嗎?我還有十五分鐘到。”
宋昕腦海裡迅速閃過地圖,那地方離他大概三公裡左右,走小路過去,能趕得上。
“我能!我在那裡等你!”
“好!”
通話挂斷,宋昕順着菜攤後的小道悄無聲息地滑出去,鑽進了沿街的衣服攤,順手拎起一頂漁夫帽戴上。
簡單變換着裝後,他快步穿過街口。忽然有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市場外,車窗降下一點縫隙。
宋昕心裡一緊,強裝鎮定低着頭,拉了拉帽檐。
天色更加陰沉,風拂過他泛涼的臉頰。
宋昕最後沿着熟悉的捷徑一路小跑,鑽過兩條背巷,越過一個廢棄的工地,終于在天河公園的後門停下。
不遠處的天河公園入口處,幾個人影出現。
宋昕心裡一緊,還未來得及轉身,蔣陽那輛車便風風火火地沖過來,停在了公園入口。
車門打開,蔣陽探出身來,朝他大喊:“昕昕!快上車!”
宋昕毫不猶豫跑過去,躍上副駕駛座。剛關上車門,後視鏡裡溫宸的手下已經追了上來。
“抓住他們!别讓他們跑了!”
蔣陽一腳踩下油門,車子像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後視鏡裡,溫宸的人幾乎緊貼着他們的尾燈,喇叭聲刺耳嘶啞,像獵犬的狂吠。
“系好安全帶!”
宋昕扣好安全帶的同時,車子猛地一個甩尾,闖進主幹道。輪胎擦地,揚起滾滾煙塵。
但不過幾百米,前方的路口赫然亮起冷白色的警燈。
交通錐被排成兩列,警車橫在馬路中央,封死了所有退路。
蔣陽臉色一沉,猛地打方向盤,拉車沖向一旁偏僻的岔路。發動機咆哮着,拖曳出一道刺耳的高音。
烏雲低垂得幾乎要砸在擋風玻璃上。起初隻是幾點零星的雨滴,轉眼便嘩啦啦傾瀉而下。
暴雨重重拍打在車頂,像無數利爪撕扯着這輛搖搖欲墜的逃命車。
公路坑窪不平,車輪碾過碎石,震得車身劇烈颠簸。宋昕狠狠撞上車窗好幾次,額角被磕得發紅,他咬緊下唇,雨聲、追車聲、心跳聲交織成一片,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雨幕中,黑色車影若隐若現,如影随形,像幽靈一般追逐他們。
“昕昕,抓緊!”蔣陽低喝一聲。
前方是個急轉彎,方向盤打得太死,整輛車幾乎側翻,車身猛地橫甩過去,車輪在濕滑的泥地上打着轉。重力把宋昕狠狠甩向車門,他死死握住門把,指節發白。
如果再快半分,他們就會直接墜入彎道外側那片霧蒙蒙的山谷。
跟在後方的溫宸,透過雨刷間歇掃過的視野,看見他們幾乎與死亡擦肩而過,瞳孔驟然緊縮。
“别逼太緊!”他低聲厲喝,臉色冷沉得像水下的礁石,“讓前面的隊伍布攔路釘——”
助手立刻報告:“已經聯系市局,天河出口和嶺南道全封鎖,布防完成!狙擊手已就位。”
再往前,便是甕中捉鼈。